“两位爷要买饼吗?”看着铺子的姑娘轻声问。
冯珏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却突地听见清亮的童音道——
“这位爷儿,我娘的饼是一绝,你要是没嚐过就走,可要教你遗憾一辈子。”
冯珏不由得回过头,就见个娃儿不知何时来到了铺子前,小小的个儿,看起来约莫四、五岁,但教他愣怔的是那张小脸,也不知道是他病得重了,还是相思得狂了,他怎么觉得这张脸和他的来福有几分相似?
娃儿见他停下脚步打量自己,毫不退却,反倒又向前一步。“爷儿,嚐嚐,包管你满意。”
冯珏不自觉露出饶富兴味的笑,接着便看到那个姑娘赶忙向前,将娃儿拉到身后,嘴上道着歉,“爷儿,这孩子还小,说起话来不知分寸,还请爷儿别见怪。”
“不碍事。”冯珏朝铺子里一探,走了进去。“除了莱菔饼还有什么好吃的?”
那姑娘见状,赶忙道:“就一些酱菜。”
“那就再来两份饼,各式酱菜都来一碟。”
“马上来。”
尔刚跟着踏进铺子里,还没开口,便听冯珏道——
“坐下来陪我一道吃吧。”
尔刚犹豫了下,这才在一旁的位子坐下。
冯珏抬眼打量四周,铺子不大,只有四张桌子,这时分铺子里没有其他客人,可那莱菔饼的味道却是恁地香。
一会儿,几道酱菜和莱菔饼上桌,尔刚愣了下,下意识看向主子,果真在主子眼里读到和自己一样的疑惑。
“姑娘,这酱菜是出自谁的手?”冯珏问。
那姑娘见两位是眼生的客官,想了下回道:“是我妹妹做的,都是自家腌的,就不知道合不合客官的口味。”
冯珏嚐了一口,再次确定这分明是来福的手艺,不禁月兑口问:“敢问令妹闺名是?”
那姑娘闻言,秀眉微微蹙起。“爷儿过问姑娘闺名,未免太唐突。”
尔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他就知道,只要事关来福,主子肯定沉不住气。
冯珏正要解释,就见外头走进来几个男子,他原以为那些人是要来用膳的,没想到他们一进门就将一张椅子踢到外头,吓得那姑娘赶紧将那娃儿护在身后。
“你们是谁,这是在做什么?!”那姑娘低斥着,眼见一群人步步逼近,只能护着孩子一步步地退。
“你家主子在哪儿?”带头的男人沉声问。
“我家主子不在!你们到底是谁?!”
“萸姨……”娃儿紧揪着那姑娘的裙子,害怕地低喊。
“不怕,还有萸姨在呢。”
“进去搜!”带头的男人懒得再多问,比了个手势,他身后的男人们准备长驱直入,进入后院。
“你们要做什么?!”茱萸伸手阻止,却被推到一旁。
幸好尔刚眼明手快地托住了她,才没教她伤着。
“尔刚,太吵了,收拾一下。”品嚐着莱菔饼的冯珏淡淡地吩咐道。
“是。”
尔刚领了命,毫不客气地将欲冲进后院的男人给一个个地往外丢,要是再敢造次的,一顿拳打脚踢,硬是将几个男人给踹到街上。
“走!”带头的男人见状,赶忙带着人溜了。
尔刚呿了声,正要入内,却瞥见吴勇等人正从对街走来,赶紧迎上前去,问:“二爷不是要你们去盯着文家人吗?”
“咱们盯着了,方才来闹事的就是文家管事派来的。”吴勇赶忙解释道。
“欸?”尔刚快步进入铺子,将刚得知的消息告知冯珏。
冯珏微扬起眉,正思索着,就见那姑娘领着孩子前来道谢。
“多谢爷儿,要不是有爷儿在这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茱萸万般感谢地道。
“这位姑娘,你家主子的闺名是不是唤作静予?”冯珏突地问道。
茱萸闻言,顿时神色戒备地瞪着他,怀疑他也是文家派来的人,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时,便听门口传来声响——
“茱萸,这椅子怎么掉到外头了?”
那细软的嗓音传来,如狂风般刮进冯珏心里,他胸口剧颤着,缓缓地回过头,就见一抹纤细身影拾了把椅子踏进铺子里。
那声嗓,那容颜……是他的来福。
第二章 莱菔有问题(1)
吵杂声像是麻雀般吱吱喳喳个不停,教她不禁皱起眉,直想求那声响稍稍消停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声响有越发吵闹之嫌,硬是逼得她张开了双眼——
水亮的眸子轻移着,直瞅着陌生的房陌生的摆设,再见床前有几个小泵娘,手里拿着小绣架像在绣些什么,一边聊着天——
“对了,二爷这回来待这么久,该不会是顺便来挑娘子的?”
“别傻了,你没瞧见二爷和咱们的叔伯们为了那些莱菔都快要急破头了,哪里是挑娘子的,就算要挑,也不是挑咱们这些庄户姑娘。”
“说来也奇了,这些年莱菔明明都长得挺好的,几乎年年丰收,今年却莫名全都空了心,该不会是有人在咱们田里撒了什么来着?”
“我听奇叔说,应该是因为夏末那批种子没收藏好所致。”奇叔是庄子里的管事,负责打理整座庄子。
“可是我听魁叔说,应该是因为今年栽种时下了几场大雨所致。”魁叔是庄户里的第一把手,没有什么疑难杂症难得了他。
“还是浇肥的关系?”
“天晓得,横竖现在已经又种了一批下去,就盼来得及二爷收货的时间,否则啊……”
几个小泵娘聚在一块,东聊西聊后,话题转至庄子里的大事,一个个愁眉苦脸了起来,谁也不敢去想要是真没收成……
“会怎样?”
突然冒出的细软嗓音,教坐在床前的几个小泵娘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一同转身看去,就见床上的姑娘已经醒了。
“你醒了?”
几个小泵娘同时凑到床边,教她不禁瞪大了眼。
“头还疼吗?”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饿吗?”
“渴吗?”
四个小泵娘连珠炮地问着,直教她招架不住,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时,门板被推了开来,来人随即低喝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要你们只要姑娘一醒就唤我吗?”
“多儿姊姊,不是咱们不唤你,而是她才刚醒呢。”四个小泵娘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一个赶忙解释。
“都跟你们说了姑娘受伤了需要静养,结果呢?”端着茶走到桌边的郝多儿,看起来不过才及笄,一双秀眼瞪得几个小泵娘都不敢吭声。“远远的才踏上庭廊,就听你们吵得很。”
“对不起嘛,多儿姊姊。”四个小泵娘期期艾艾地道。
郝多儿轻叹口气。“好了,全都到外头去。”
话落,四个小泵娘一溜烟地跑了。
“姑娘,身上可有何处不适?”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想模头,却被郝多儿给拉下手。
“姑娘头上有伤,大夫已经替你上药包紮了,别碰。”
她轻应了声,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无奈地闭上嘴。
“姑娘想说什么,直说无妨。”郝多儿回头给她倒了杯茶。
“呃……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怯生生地问。
郝多儿闻言,一双秀眼瞠得圆圆的。
“二爷,那姑娘是伤了脑袋,要说是因此没了记忆,也不是不可能。”被急急召来的慕大夫诊治过后,如是道。他算是睢县一带小有名气的大夫。
冯珏冷沉着眉眼,没想到一时之举竟给自个儿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丰水庄种植的这一批莱菔全都不能用,前几日才刚栽下新一批,算算时日,也许赶得及大内所需。庆幸的是今年提早栽种,如今出了问题,还有余裕可以处理,就盼这新的一批千万别再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