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将近一个多月,他如果不是靠着心里头一点信念,他觉得自己可能都要疯了……
可是当他站在樊家村村口,看着附近多出来的几个坟包,他的脚步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他想要确认,又怕确认了其中一个坟包前的名字是她。
他屏住了呼吸,一个个看过去,直到确定没有她的坟,他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这也才发现衣裳早已被冷汗濡湿。
接着他往村子里走,但整个村子却安静得好似无人居住,途中他看见几间被烧毁的屋子,那种烧法,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空气中似乎还弥渴着烧焦的气味。
他越走越慢,直到站在一栋烧焦的房子前,那是他离开前洛晴衣居住的宅子,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地基,上头焦黑一片,看得出来燃烧的时间不短。
楚嵂淅沉默地站在那里,心好似被挖空了一大块,不知过了多久,缓缓下起了细雨,他才抖着唇,缓缓吐出两个字,“骗子。”
那个小骗子,不是要等着他回来的吗?
他的问话没有人可以回答,而他心里唯一的执念在这一瞬间成了一片空白,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而后,那些空白,慢慢被她的模样填满,她冷淡的模样,她欢笑的模样,她嘴硬的模样,还有她理智地落泪和逼着他离开的样子……
如果早知道是如此,他为什么要离开呢?
天下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这天下又不是他的天下,他也不以那些子民的悲喜而悲喜,他在乎的就只有她一人……
他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对方伸手想要搭上他的肩,他才冷冷地往回看。
樊家村两个最小的孩子,大寒和小寒,手中各捧着一捧粉色小绒花,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回京去了?”
楚嵂淅神色不善的看着两人,冷冷的问道:“她在哪里?”
在他心里,樊家村的人并没有比害死她的虫子好到哪里去,如果不是他们,她也不会留下来,更不会离他而去……
大寒和小寒对视一眼,觉得带他过去也无妨,就走在前头领着路,太寒说道:“跟我们来吧,妹子看到你回来了肯定也高兴。”
三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少了洛晴衣,他们不过是赶尸人和高高在上的王爷,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们往温泉那儿走,楚嵂淅想起之前和洛晴衣在那里的快乐时光,益发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他看见樊家村有不少人都在那儿摘着地上的粉绒花,其它人见到他,虽然觉得有些讶异,可也只是点点头后继续摘花,并未多说什么。
楚嵂淅也没有跟他们寒暄的打算,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发现温泉的边上围起了一道棚子,他没细想,只觉得大约是樊家村人特有的坟葬习惯,然后慢慢的走了进去。
他一走过去,樊家村几个年轻人就忍不住挤眉弄眼,谷雨则是瞪着大寒和小寒,小声的质问道:“怎么把人给带过来了?这是捉弄人呢!”
“他问妹子在哪儿,我就把人带过来了。”
大寒和小寒是双胞胎,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眨了眨眼,眼里满是逗趣。
二十四节气有一半的人在这儿摘花,几个人都看着楚嵂淅沉重的走进那个棚子里,紧接着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尖叫声,还有某个人被木桶砸到的声音。
“色胚!我不是说过你要是再有什么坏心思就断了你的三条腿吗?!”
楚嵂淅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小泵娘,听她说着这些日子的情况。
洛晴衣也觉得真的很神奇,对他说的时候,也觉得说不定真的是受到了樊家村还有洛家两老的庇佑,才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关。
因为玉佩上刻的小绒花图样,后来她不小心把花给扔进锅里,再接下来她就喝了那药,不断的吐血,可是后来她吐的就不是血了,而是像要把肚子里所有东西都给吐出来一样。
然后更惊恐的是,那些呕吐物中,有着一条条的虫子还有虫卵,她还没反应过来,守在外头的人听见房里的动静不对,也不管他们答应了不进屋子,直接破门而入。
她一边吐,一边指挥着他们弄来石灰粉把那些呕吐物给盖住,紧接着就看见那些虫子在石灰粉的覆盖下不断翻滚,然后彻底没了声息。
她先是吐,后又拉,持续了大半天,直到整个过程结束后,她整个人就像小死过一回。
不过不管过程如何艰辛,她总算活了下来,可喜可贺。
至于后来她告诉莫老头她找到那个方子的引子后,又让他琢磨着是不是需要更改用量,毕竟照她这种随便煮的方式,实在太不专业,要是她身体再差一点,只怕真的就要登上西方极乐世界了……
莫老头一听到她随便试药的过程,把她骂了一顿,气她根本是在玩命,不过骂归骂,他还是拿了方子去做调整。
“今儿个一早,立春哥才收到你们到的消息,知道你们带了不少药材来,就下山去给你们送方子去了,你们大概是岔了路才没瞧见。”
自从知道那种绒花有奇效后,这些日子樊家村的人可以说是全体总动员,只要有空,就满山遍野的去找哪里还有这种花,留下的人则是守着村子还有照料她。
楚嵂淅一点也不管立春要送什么方子给他,反正南风代替他在那里主持大局,那些太医院的人也不敢怠慢他的,而药方有效与否,也有他们去处理。
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抱着差点失去的小泵娘就好。
“嗯,错过就错过吧,南风见到人会处理好的。”
他黑了一只眼睛,那是刚刚被她用木桶砸的,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放手,即使让她又打又踢的也不放。
“你这色胚,就不能正经一点?”毕竟是大病饼后,洛晴衣挣扎一下子也累了,就随便他抱去,反正这屋子周遭都还有人盯着,要是她真的喊救命,他们肯定能够第一时间冲进来。
“正经能够让我抱上娘妇儿吗?”楚嵂淅低着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问道。
他刚刚一走进棚子,看见她穿着衣裳泡在温泉里头的瞬间,他的脑子依然是一片空白,回过神来后,快速闪过两个念头,一是赶紧抓着这小泵娘去拜堂,另外一个就是不管她怎么说,他都要赶紧带着她离开。
也就是如此,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就要抱走,才会被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洛晴衣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先是用自己放在一边的小木盆给砸中了眼睛,然后看清楚人了以后又出言恐吓。
可是就算被骂被打他都认了,他还是要按照他的想法做,因为这个本来就瘦巴巴的小泵娘被他抱起来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她变得更轻了,甚至比起宫里楚雍墘养的一只大狗都还要来得轻盈。
“你就整天想着媳妇儿?”洛晴衣真是无言以对了。
为什么在这种久别重逢的时候,别人都可以上演韩剧一样赚人热泪的情节,就她喜欢上的这个男人像个色胚,一副恨不得马上把她押进洞房的样子?
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打了个呵欠,“想娶媳妇儿还早着呢,总之,我得先操办完哥哥们的喜事才成。”
一听到又是这个理由,楚嵂淅想也不想,直接把他早就想好的对策给说了出来,“不用急,我想过了,既然诅咒,无法破除,干脆我们就用买的,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