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章清兰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自从她要下毒谋害二伯母的主意被识破,她就一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对自个儿的作法生出怀疑,如今大有斩获,她也稍稍定了心。
秦姌月可以明白她此刻心情,“姑娘要相信自己,只是凡事三思而行,莫要意气用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并非良策。最好能借刀杀人,站在局外看着恶人的真面目摊在众人面前。”
章清兰苦笑,“这岂是如此容易的事?”
“事在人为。三姑娘当然要揭穿二太太的真面目,但不该将自个儿搭进去,坏了自个儿的名声,不值。”她很不喜欢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这不只是对行恶之人的一种保护,还教揭穿之人蒙上无情无义之类的恶名,犯罪的没错,说出真相的有错,难怪大宅里面斗不完,抓住的正是大家族只爱面子不要里子的价值观,真变态!
“我只愿父母一生平安。”
“他们一定会一生平安,你娘会给你生个弟弟,你会有好名声、嫁个好人家,得到你应有的幸福。”
章清兰感觉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重生之后,她知道自个儿必须阻止悲剧发生,但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这会儿有秦姌月在,她总算安心了。
“总之,三姑娘先找到安息香的源头。”
“好,对了,差一点忘了说,林嬷嬷作恶梦的事,听说有一天晚上她上茅房的时候见到鬼,一晃眼就不见了,她想应该是自儿眼花了,后来听见院子管理花草的姚婆子也见到鬼,还说那鬼是吊死的,舌头很长,便信了,此后林嬷嬷连着作了好几月的恶梦,不得已才用安息香。”
秦姌月微挑着眉,“这个姚婆子有问题。”
“我也觉得姚婆子有问题。我娘因为听了院子几个婆子说起两、三个月前燕州雪灾死了很多人,流民一路从燕州乞讨至京城,死伤无数,心生怜悯,晚上才会一直睡不好,此事只怕也是跟婆子有关。”
“为何我不知道燕州发生雪灾的事?”进靖国公府之前,她因为不喜欢什么街头巷尾传岀来的消息,习惯固定看邸报,外祖父还笑话她要当官。
“我也未曾听过此事,我让春晚暗中打探,说是厨房的婆子从街上小贩那儿听来的,至于如何传到我们院子,众说纷纭,应该是好几个人同过听见,有人刻意闹出来的,最后才会教我娘听见了。”
“每年有雪灾,若是官府处置得当,并不会发生跟传言一样的情况,三姑娘不妨仔细想想,从上林村回来时可有发现皇都与往常不同之处?”
“没有,若有不寻常的事我早就问了……我明白了,这是为了让我娘晚上睡不着,使用安息香的计谋!”
秦姌月点了点头,“显然如此,只能说三太太的心太软了。”
“真是太可恶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出安息香的源头,掌握对方犯罪的证据。”
“我知道了,我会找到安息香的源头,证实二伯母是这件事的主谋。”章清兰如今信心满满,前世他们一家三口的公道,今世她要讨回来。
成了“四爷”的救命恩人,秦姌月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自由进出百草堂,当然,避开众人耳目是必要的,也正好百草堂位置最靠近三房,她进出此地不会惊动其它两房,而她没事就到处溜达,三房的丫鬟婆子也不会察觉到她去了哪儿。
总之,如今她成了百草堂的常客,自然可以直接将掺了毒的安息香放在“四爷”面前,请他化验。
阎子骁傻住了,化验?
“我已经验过了,里面应该掺了某种毒物,可是我没有十成的把握,想请四爷确认。”她将四爷拉进这件事里,不只是看在四爷乃神医,其中也有算计,若是四爷站出来,这件家丑很难掩盖。
二太太能越过长房世子夫人掌中馈,她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三房又不得老夫人欢心,难保事情闹开之后,老夫人不会选择保住二太太,教三房吃了一个哑巴亏。若是损失银子的哑巴亏倒也无妨,偏偏攸关性命生死,不气人吗?
半晌,阎子骁才反应过来,“我如今还病着,先拦着,改日我再验。”他瞥了阎河一眼,阎河机灵的将用手绢包裹的安息香收起来。
秦姌月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养了几日,四爷的气色恢复大半了。”
“四爷还是先确认安息香里面是否掺了毒物,我们再说。”
阎子骁的反应很敏“锐,你不相信我?”
“若是不相信四爷,我如何会将掺了毒物的安息香交给四爷?只不过,证据还未确凿,任何言词岂是揣测,我以为不妥,四爷不认为吗?”虽然他像只骄傲的孔雀,见了他就觉得手好痒脚好痒——很想捏他,又很想蹒他,可是很奇怪,她就是相信他,也许是听了许多关于四爷救人的事迹吧。
“那个安息香从哪儿来的?”阎子骁赶紧转移话题。
阎子骁绝不容忍自个儿在某人面前失控,可是这会儿,他觉得高傲优雅的姿态快维持不住了……忍住,一次又一次栽在这个丫鬟的手上,他不要活了!
“好吧,我们不说此事,说说你好了,你这个丫鬟怎么会医术?”
“丫鬟就不能懂医木吗?”秦姌月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大沙猪!
阎子骁一时反应不过来。
秦姌月骄傲的扬起下巴,睥睨着他,“四爷自以有『小神医』的盛名就很了不起吗?论到医术,我懂的不见得比四爷还少,四爷可别太瞧不起人了。”上一世,她从小到大就是优秀的代名词,傲气深植在骨子里面,可不容许别人看扁她。
阎子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若是你的医术如此精甚,为何不去行医?”
“世人皆喜欢以貌取人。”秦姌月刻意看了他一眼,这一点从他身上就可以得到应证。
阎子骁也回以她深深的、慢慢的一眼,犀利的道:“你确实长得很丑。”
秦姌月仿佛听见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去,她是说年纪、性别,他却跟她扯外貌……她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她可是很有肚量的人,不过,她绝不吃亏,“是啊,我长得很丑,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她已经懒得称他一声“四爷”了。
阎子骁舌头打结了。
秦姌月得意的对他扬起下巴,两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见状,阎子骁不由得一怔,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她很可爱,再仔细看看,若是没有那个胎记,皮肤再白女敕一点、眉毛别这么粗黑,也许她可以变成美人儿……好吧,他承认,她那双灵动狡黠的大眼睛真是动人……还有,她的鼻子很巧很挺、她的嘴巴红润饱满……阎子骁冷不防抖了下,他怎么越看她越顺眼?
秦姌月不自在的往后一缩,他怎么突然眼神变得如此专注?“你看什么?”
“……你这副丑样还怕人看吗?”
眉一挑,秦姌月嗤之以鼻的道:“你以为男人生得比女人还漂亮是件好事吗?”
阎子骁脸色一变。
其实,他很痛恨自个儿这张脸,五岁那年他曾经遭人贩子误当成姑娘掳走,准备运到江南卖给妓馆,还好当时外祖母正好在京城,机警的请先皇封了皇城,人贩子送不走他,便将他藏在皇城最穷困最脏乱的南市,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洗澡,企图将他弄成又瘦又臭的小乞儿送出城,庆幸出城时有两个小乞儿——也就是赵成和赵英,冲撞人贩子,暴露他们的身分,他才顺利获救,从此外祖母便将他带在身边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