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去他的野心很大,现在他却只想好好经营知味楼,让每个客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从卑贱乞讨到荣华富贵唾手得,几番大起大落后,他彻底感悟平淡宁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师傅,您看到了吗?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作菜,不会再被名利所诱,让您伤心了……
“师傅。”
一声怯怯的叫唤将沈易从过往的回忆中拉回神。
眼前两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手上各端着一盘菜,正紧张不安地看着沈易,等着他尝味道。
是了,数月前他收了两个徒弟,如今他也是为人师傅了。
两个徒弟跟着他学厨艺,一边在知味楼帮忙,做事十分勤快努力,今天他让徒弟练习炒菜,考考两人厨艺已到什么程度。
看着徒弟,他像是看到当年的自己,记得他第一次炒菜也如他们这般战战兢兢等着师傅尝味道。
沈易走过去先试吃小五手上那一盘,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然后看向小五道:
“你说说看,哪里错了?”
小五红了脸惭愧道:“徒儿……火候没控制好,火太大让菜焦了。”他太心急,怕菜不熟,拼命加柴火,结果火太大,菜不仅焦了,连锅底都被烧黑,他等会儿还得去刷洗锅子。
沈易听完后道:“每道菜所需的火候不同,不是把锅子烧热了就行,要视情况添加柴火,才不致让菜焦掉或是半生不熟。你以后要懂得判断,还有,不要太心急。”
“是,师傅。”小五道。
沈易接着吃了一口小顺那盘菜,然后看着小顺,问道:“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小顺低垂着头说:
“徒儿太过紧张,盐一下子放太多了……”第一次炒菜,他手忙脚乱,火候是顾着了,但下调味料时太紧张,盐整把撒下,结果整盘菜咸得要命,得喝一缸水才能解。
沈易放下筷子道:
“调味料的拿捏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会,靠的是经验累积。下回记得先少量放,等尝过味道,不够再放,直到味道可以为止,久了便能知道一道菜要放多少调味料。”
“是,徒儿以后会记住。”小顺道。
沈易看着他们道: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炒菜,难免心急紧张。犯错不必太难过,以后再慢慢改正吧。师傅希望你们知道,心急成不了事,不管是不是赶着上菜,厨子都要专心作菜,宁愿上菜慢得罪客人,也不要菜没作好得罪客人。师傅说的,你们可记住了?”他语气不严厉,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是,徒儿记住了。”小五与小顺异口同声。
沈易不放心,继续叮嘱:
“有些事情光用说的你们不会明白,得要亲自做一遍才会知道问题在哪里与不足之处,以后师傅会让你们常常练习。厨子作菜要靠经验累积,多次尝试才能作到真正恰到好处,很少人是生来有天分、天生吃这行饭的,大多数人都是苦练而来,你们要学好基本功,千万不可躁进。”
小顺面有难色问道:“师傅,那……那这些作坏的菜要怎么办?”给猪吃都会嫌吧?
“能入口的还是要吃掉,不能人□的只能倒掉了。”见他们一脸可惜的表情,沈易又道:“要是觉得浪费食物,怕被雷公劈死,以后就要更用心学习如何作好一道菜。”
“是,师傅。”
等师傅离开,小顺看了眼小五手上那盘菜道:“你炒的菜黑得像焦炭一样,谁敢吃啊?”
小五不甘示弱,哼声道:
“我的菜是焦了,可你把盐加得那么多,你的菜根本吃不得吧,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泻肚子呢。”
“你的焦炭菜吃了才会泻肚子!”小顺气得回嘴,说完却有点心虚。
傍师傅尝味道前,他自己试吃了一口,才一沾舌立刻吐出来,马上跑去喝了好几碗水以冲淡嘴里的咸味,这才知道盐加得太多了,等着挨师傅的骂。
可是师傅吃了后非但没吐出来,也没像他那样跑去喝了好几碗水,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真不愧是师傅,小顺在心里更加佩服师傅了。
两人互相讥笑对方的菜不能吃,可是看看自己炒的菜,一个焦黑糊烂,一个咸得要命,两盘菜都同样难吃。
食物很珍贵,浪费食物很不好,会被天打雷劈,但硬着头皮吃光……光是想象就害怕。
两人谁也别笑谁了,这两盘菜连他们自己都不敢吃,只好忍痛倒掉了。
好可惜呀……
小五小顺看着自己炒的菜,叹了一口气,决定以后要更加努力学习厨艺,作出能吃的菜。
一样米养百样人,人的口味各有偏好,天底下能吃的食物何其多,再怪异的东西都会有人吃。
有喜欢的,自然也有讨厌的。夏叶最不爱吃的就是苦瓜,她曾试着吃几口,结果还是难以接受那苦味而吐出来,从此避苦瓜而远之。
爹恰恰相反,他最爱的就是苦瓜,不仅吃,还天天吃,每天饭桌上一定有苦瓜这道菜,比如苦瓜排骨、油焖苦瓜、苦瓜镶肉等,通常都由爹独享,没人会跟他抢。
除了苦瓜,爹天天吃不腻的还有粥,是那种不加任何配料、只用水与米熬煮的白粥。一碗白粥再配上几碟酱瓜酱菜,是爹每天早上一定会吃的食物,胃口好时还能吃上三五碗。
罗叔曾是城里一家酒楼的厨子,爹喜欢吃他作的菜,便用重金将罗叔挖角过来成了夏家的家厨。最近爹时常光顾一家饭馆,频频夸赞那里的菜肴如何如何美味,罗叔知道后很不服气,打听到是哪家饭馆后上门去吃,结果回来后一声不吭,失魂落魄了好几日,好一段时间后才又重新振作起来,从此像变了一个人似地日日钻研厨艺。
夏叶好奇之余,特地跑去问罗叔,偏偏罗叔嘴巴像闭紧的蚌壳,无论她怎么问都不肯说;但她实在很想知道原因,所以当她得知爹要再去那家饭馆时,便央求爹带她一起去。
两人一踏进饭馆,店小二见客人上门,立刻迎上前招呼,笑道:
“夏老爷您来啦,还是坐老位子吧?这边请。”店小二将他们带到角落的一张桌子。等二人坐下,立即替他们倒了杯茶后道:“老爷您预定的菜肴随时可以端上,只是有几道菜得现作,要等会儿才能送来。您是照旧先上几样小菜,再温一壶酒吗?”
“没错,一切照旧就行了。”夏老爷点点头。
“好的,马上送来。”店小二应着,退下去准备了。
夏叶见这家饭馆人手不多,没看见掌柜,只有两个店小二在招呼客人,约莫十三、四岁年纪,手脚俐落,人挺机灵的,对上门的客人笑脸招呼,态度恭敬,不因来者身分贵气与否而有差别待遇。
饼了一会儿,店小二便端来一碟笋豆、一碟豆干、一碟花生与一壶酒。
等上菜这段期间,夏老爷一口豆干一口酒,很自得其乐。夏叶则吃着花生,好奇地打量起这家饭馆。
饭馆不大,放眼望去约莫七、八张桌子,布置简朴干净,没有多余的摆设。
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人,很快地饭馆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夏叶不禁感到讶异。
虽说不是七弯八拐才来到这,可是饭馆开在巷弄里,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生意怎会这样好?
夏叶对这家饭馆有诸多疑问,忍不住问道:
“以前爹不是最爱去八仙楼,说那里的菜肴是全城最好吃的,怎么最近倒常来这家小饭馆,它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这家饭馆小又简朴,远远比不上八仙楼的宽敞气派。
夏老爷喝了口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