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多看她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抓出来!”阴沉到带点杀气的冷声。
若凉惊吓得立刻转身,双手高举作投降状。
“属下没有乱看,只是瞄几眼而已……不,我没看她,我看的是她旁边那座坟墓……咦,这碑上怎么只刻下一个徐字?”不由得眯眼细看,大大的碑石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字,他内心疑惑,月兑口道:“四少爷,我记得春泓园那座墓碑上明明刻着“爱妻乌秀秀长眠于此”……”就算不管俗礼,至少也该刻出全名吧?
“闭上你的嘴!把那个名字忘掉,以后不准再提起了。”白冬蕴厉声骂完,仔细一看那块碑石,果然只写了一个字,于是转头看向徐望未。
徐望未仿佛察觉有人在瞪她,轻笑道:“我力气不够,所以……反正,也只有我一个人在祭拜他,我心里知他是谁,刻不刻上名字都无所谓。”
“你倒是随和得很,连这种事也无所谓。”白冬蕴冷冷说道。
生死无所谓、眼睛看不看得见无所谓,若是连要嫁给谁当老婆也都无所谓,那事情就好办了。
“四少爷您力气也不够吧。”若凉冲口说道,随即遭人狠瞪,他吞吞口水,无视四少爷的冷眼,朝徐望未讨好道;“徐姑娘,我是习武人,力气肯定比四少爷大得多,你想刻什么,我来帮你吧,不如就刻个“显考徐公连生之墓”?”
“若凉,你恐怕没有这个闲工夫了。”白春留从旧屋里走出,温和地道:“你到城里去雇辆马车,车身宽敞点,记得买些干粮,咱们要连夜赶路回庄。”
“顺便多买两袋馒头,省得有人挑嘴不肯吃东西。”白冬蕴补充道。
若凉领命离去。
白春留绕过徐望未站定在墓前,下跪下拜,只是凝望着。
白冬蕴瞥了他大哥一眼,忍住到口的嗤笑,慢步走到徐望未面前。
“外头风大,你怎么不把软帽戴上?”抢过她抓在手里的帽子,把她的脸包得密密实实。
徐望未已经很习惯他的动手动脚,乖乖任他服侍完,才低语了声:“我不冷。”
“我说你冷你就是冷!罢才那臭小子拿什么眼神在看你,你都没发现?”
她瞎了怎么可能发现?明明很想顶嘴,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四公子找了半天,可有找到些什么?”她问。
“没有。”
答得这么快,那肯定是有找到东西,却没打算告诉她吧。
“我还在担心四公子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休息,在这里遇上白庄主也是好事,至少有他和若凉公子在一旁顾着,你也可以放心睡一觉了。”她微笑道。
“遇上他的确是好事,万一你的药吃完了,他能以内力护住你的心脉,让你撑着回庄等名医救命。”
她笑容散去,闭口不应。
饼没一会儿,白春留往这方走来,柔声道:“冬蕴,你来帮徐姑娘把碑上的字刻完。”
白冬蕴淡瞥了只刻了一个字的石碑一眼,唇角勾起,道:“就算要刻,也不该由我来动手,你没听你那护卫说我力气不够吗?”
白春留闻言,垂眸沉默半晌,低喃道:“也罢。既然徐姑娘不介意,就让它保持原样好了。”
徐望未从头到尾、一字不漏都听见了,她低下头,静静把玩着她的旧布包。
白冬蕴看看她,又看看白春留,一道无名怒火在他心头烧着,转头瞪向那混蛋……不,不能再骂了,之前以为那混蛋是陌生人才骂得那么顺口,既然知道他是白春留的亲爹,他就不能再乱骂,不过……这么差劲的人,要他喊一声“徐叔”他也是喊不出来,干脆就叫徐连生“那老家伙” 好了。
当然,得趁徐望未不在的时候才这么喊。
“徐姑娘,你家的香烛冥纸都收在哪里:”他不甘不愿地问着。
坟墓里躺的那老家伙,是白春留的亲爹、徐望未的养父,从头到尾都与他没有关系,偏偏他不得不管。
徐望末惊讶抬眸。“你们……要祭拜他?”
那惊中带喜的模样,让他的心又刺痛了一下,他撇撇嘴,狠下心照实说道:“只有我要拜而已,这一路上我骂了他不少难听话,也该向他赔个不是。”
她略微失望地垂下头,淡淡答道:“在前厅左侧柜子的最上层。”
白春留轻道:“我去拿好了。冬蕴,你陪着她。”
白冬蕴耸耸肩,没跟那家伙抢这小小小小的工作,挑了一块离她不远的石头当椅子,坐了下来。
“你别生他的气。”他低声道:“那家伙……我是说白春留,他的命不好,生父不知所踪,继父把他当仇人似的照三餐打,要不是我老爹一时失手误杀了他继父,只怕他也没命活到这么大。”有资格被他喊一声爹的人,只有他老爹,老爹是真心疼他护他栽培他,所以白春留会把他当神一样崇拜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替我爹感谢前任白庄主。”真的,幸好白春留是被白四季养大的。
“你也不必太谢他。他也是心里觉得愧疚,才会对白春留和他两个同母弟弟那么好。”虽然被他老爹误杀的人的确是一个大混球,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害得他老爹到死都还放不下心,叫他要好好照顾那三个“哥哥”。
有没有搞错?他才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啊!
“至少他对他们好,没有其它目的。”她轻应了声。
他想起另一个有目的才对人好的男人,无言。
这时,白春留拿着香烛冥纸走出来,他立刻起身要把东西接过,却被拒绝。
“让我帮点忙。”温和的声音说道。
这类琐碎事有人抢着要做,他乐得轻松,他等白春留把烛台摆正、点起烛火后,缓慢移步到墓前,接过白春留亲手点燃的香,朝墓碑拜了三拜。
香烛的味道飘到徐望未鼻问,她眼眶发热,用力眨了眨。
白冬蕴将拜过的香交给白春留插上,又朝亡者的至亲各看一眼,叹了口气,双膝点地,附上三个响头。
咚咚咚的,磕得旁人听了头都痛起来了。
白春留扶他站起,眉心微皱,叮着他额上的红肿,道:“你何必如此……”
他冷冷笑着,故意说道:“这都是记在帐上的,等哪天你想通了,我磕几下头,你就得磕几下还我,这才公平。”
白春留没再出声。
他也不是真要为难那家伙,这话题也就此打住,算算时间,去雇车的若凉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他转而看向徐望未,道:“我们打算把令尊所写的所有纸张书册、用途不明的各种药材全部带回庄里研究,徐姑娘,你有没有什么想一并带走的东西,我去帮你拿来?”
“我也要跟你们回去?”徐望未月兑口问道。
“废话,你以为在场有哪个人会因为没有馒头就挑食的!”更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形,他也不敢放她一个人留在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
“我不是挑食。”只是不吃白饭,胃口也比常人小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小声辩解着,然后才放大一点音量道:“我没有想带走的东西。”
“没有就走吧。”白冬蕴伸手要扶她,临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仰到一半的手硬生生收回。“白春留,你来扶她上车。”
白春留深深凝望着他家么弟,绽笑道:“好啊!”随即故作亲昵地搂住她过细的柳腰,小心翼翼扶她往若凉停车的方向走去。
白冬蕴瞪着眼前登对男女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慢慢慢地跟上前去。
第9章(1)
白庄,客院。
送走第三十六位名医,第三十七位正要进屋,她叹了口气,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