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宁可死在外头,也绝不连累白春留。徐姑娘,等那两个蠢人讨论出结果,我想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就趁机回庄……不,不能回去。
后门一开,里头的人看见外面的情形,不来帮忙说不过去,但我不准他们插手冬三和江湖人的事……”他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描绘远城的地图,企图从中找出自白庄出城的最短路径。“徐姑娘,你能跑吗?”
“不能。他们的目标是你不是我,不如我留下,你一人逃命也容易些。”
“你说的有理,可惜我办不到。我背你跑吧!”他缓慢张眸,盯着千铭门的两个笨蛋,他们也发觉林子里传出怪声,正在讨论是要杀了冬三和女人,还是应该先逃命。这是绝佳的机会,两方人马一对上,他和徐望未就能逃出生天。他往前半步,微弯,道:“上来!”
“你背上有伤……”
“闭嘴,快上来!”
徐望未抿着嘴,瞪向那还在冒血的背。她想起这男人不但没耐性、嘴巴坏,还很霸道,自己认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说,想做就会去做……她慢慢爬上他的背,勾住他颈子。那道伤口既深且长,她根本避不开,碰了满手血湿,他背上肌肉明显缩了一下,她却没听见半声痛呼。
“失礼了。”白冬蕴把两手伸到背后,锁住她的脚防止她滑落。“徐姑娘,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平安无事回到白庄。”
可我一点也不想回白庄……她在心里嘀咕着,没在这关头跟他辩驳。
第4章(2)
当那七名大汉终于走出密林,千铭门的师弟惊吓喊道:“大师兄,林子里真有埋伏,咱们被冬三骗了!”
大师兄猛地转头,这一转,力道太猛把脖子扭了。
“冬三,纳命来!”
好不容易走出密林的一伙人中,为首的长发胖子持长棍往千铭门扭了脖子的大师兄杀去,大师兄来不及辩解,连忙使出看家本领千铭刀法,一时间,刀光棍影交错,场面一片混乱。
白冬蕴看准时机,低喊了声:“抓稳了。”随即如箭矢一般弹射而出,目标正是以困住所有人的荆棘密林。
千铭门师弟眼力好,认出乱飞的棍影当中,刻了一个“胜”字,大喊:“是胜火帮!大师兄,冬三是胜火帮的人!”
长发胖子以为千铭门师弟在为冬三狡辩,遂大声骂道:“你这臭小子还想诬赖我们?冬三是胜火帮至大仇人,我现在就杀了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混帐东西,替全江湖人出一口气!”
“老子才不是冬三,老子是千铭门大弟子朱大邦,那边那个抱着一个女人的家伙才是冬三,胜火帮的混蛋,你打错人了!”大师兄一边挥刀挡棍,歪着脖子用力吼道。
“这里哪来的女人!冬三,你说你是千铭门的人,那正好,胜火帮与千铭门也有仇,照打!师弟们,全部给我上!”长发胖子喝道,身边六个持棍的小师弟齐声应喝,将千铭门师兄弟团团围住。
“王八蛋!就跟你说旁边那个才是……人呢?”朱大邦忍着脖子痛,硬是转往刚才一男一女站的位置,果真空无一人,再转而看向自家师弟。
师弟一脸无辜,指着身后大片荆棘密林。“我刚刚就想说了,冬三背着他的女人,往林子里跑了。”
“混帐东西,怎么不早说!”瞥见乱棍不长眼攻来,朱大邦弯身闪避,抓着师弟钻出入墙,迅速追上前。
胜火帮的师兄傻眼一阵,没想到冬三的轻功这么好……“不对,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一行七个人,咚咚咚地跟着钻进密林去。
她没骑过马、没坐过车,她爹也不是武人,没人告诉过她让人背着跑会这么不舒服。四周景物一直退后,两帮人马互骂的声音也愈来愈远,她极力忍住头晕反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四公子,前面有间老庙,咱们去那里休息一会儿吧。”
白冬蕴脑子已乱,只记得要快跑,不能让那群混蛋追上,直到她第三次拍看他的肩,他才停下来。“徐姑娘,你耳朵……那些人……”背痛,又喘,让他一时之间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大概是追丢了。四公子,咱们先到庙里躲躲,我耳力好,他们要追上来,我立刻告诉你。”
“好,先躲躲……”他痛得眼花模糊,只能顺着她指的方向,往破旧的老庙走过去。
一进庙,关了门,她立刻跳下地,剥开他的衣服。他的理智还没跑光,及时压住她的手,沉声问道:“你做什么?”
“我帮你包扎伤口。你放心,我爹是药师,这种小伤我没问题。”
“你爹根本什么都没教给你。”
月兑衣的动作明显一顿。这人,都这种时候了,说出来的话还是像一根利针,狠狠戳进她心里,戳得她好痛好痛。她勉强勾起笑容,硬是拉他到墙边坐在长椅上,才道:“我爹至少教过我识字。他留下来的医书千百本,我一有空就翻着,多少懂得一些。再不然,四公子懂得医术,我有哪里做错,你也可以纠正我。”
他一直盯着她的脸,涣散的目光却始终聚不了焦,眼前的女人一下是一个,下一刻又变成了两个,他伸出手想捧住她的脸叫她不要晃了,举到半空又忽然停住,因为他看见自己的手也变成了两只、三只、四只……
“这真像是喝醉酒……”如果他的背不要那么痛就更像了。
她忙着帮他把黏在伤口上的衣物剥开,听见这话,瞪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要是有酒就好了。”她没好气地说道。与其让他痛得胡言乱语,不如让他喝醉睡着,就不必忍受伤口疼痛了。
“要是有酒就好了……我根本喝不醉,有酒又有什么用?徐望未,你包扎的技术实在过差,弄得我痛得要命……”
“真是对不住,算你倒霉遇上我了。”她是亲眼看见那把大刀是怎么砍在他背上的,伤口又深又长她是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月兑了他的衣服,仍不免心惊。
几乎可以看见骨头了啊!罢才她还压在这伤口上,这刀等于是为她挨的?
“该道歉的人不是你。徐姑娘,这次算我连累你了,等你回到白庄,别告诉白春留我这伤口是你帮我处理的。”
“你明明没喝酒,怎么说起醉话来了?”她故意说道:“我看见你的果身,你不是该负起责任娶我吗?还是,你要白庄主娶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他已经娶过一个了,再多你一个也没差……”他直觉应着,又顿住,疑惑问道:“徐姑娘,我刚才说了什么?”
她心知他痛到脑子一片混乱,才会不小心说出不该说的秘密。不,她什么都没听见,白春留的秘密她一概不知情。
“没有,你没说话。”她答道,同时小心翼翼清理他的伤口。那血还在汩汩冒着,像喷泉。
“没说话就好。徐姑娘,我一喝醉就会乱说活,你别把我的话都当真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她见他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往前倾倒,连忙扶他侧靠在墙上,转头看见神像后面有另一空处,遂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奔前一瞧,果然有桌椅、有床铺,大概是以前老庙住持的睡房。她简单清扫一通,从旧布包袱里翻出她的一套旧衣铺在石床上。回到庙厅,看见他两手握拳极力忍痛,她鼻头又是一阵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四公子,里头有床,我扶你进去躺一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