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谢谢你了。”他将臭豆腐先推到一边,转身拿画。
她接过画,脸上笑容不减,上头以黑色油墨层迭印起的画,很有艺术感,她很喜欢。
虽说不是专业,但她的确认真制作,已经很满意了。
她微笑。“我喜欢。”
他看着她,眼下黑眼圈依旧。“你好像又瘦了。”上回撞见她吃夜市,以为她会对自己好些,可这两堂课下来,只觉得她又更疲惫了。
“最近开始背剧本,压力很大,都吃不下。”她模模脸。
“现在拍戏,又还要上通告,你经纪人都没顾虑……”
她打断他关心的话语,唇边依然淡淡笑着。“这也没办法,戏是早就接的,通告也不能突然翻脸不认,安迪有在帮我调整了。”
她避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关心教她无所适从。
至今仍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想法,因为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他们只见了两次面,都是专心上课,并没有闲聊。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她再找不到好理由过来,心情其实很低落,又怕听见他关心的话语,让她更难过。
他没说话,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他感觉他们之间有着隔阂,一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常常避开他的视线,用着迟疑的目光看向他,眼中甚至有着显而易见的低落……
宋怀洋不是看不到,也不是不心软,他不喜欢这样,天知道他其实想要拥抱她、亲亲她的脸颊,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爱上她了。
“那我走了,拜拜。”曲宁宁站起来,离开了。
他注意到她说的是拜拜,而不是再见。
忽然一股强大的失落席卷他,他追出去,却没看见她的人影。
夜风吹上他的脸颊,今晚没有月亮与星星,晦黯不明的夜空,一如他寂寥的脸色。
他心里很烦,皱着眉,像是失恋了。
他走入黑夜巷弄,看昏暗夜灯一盏一盏闪着微弱光芒,有些恍惚,忽然不懂自己在坚持什么。
他想抱她、想吻她、想看她笑,她在的地方就让他很放松,这些日子的相处制约了他,每到晚上,他就会开始注意她会不会过来?他也会照顾香水梅,添购零食时采买一些较低热量的,或标榜天然健康的。
他没办法若无其事,但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
他们之间像在冷战,版画课程结束了,最失落的不是她,而是他。
另一头,曲宁宁沐浴后,趴在床上看剧本。
最近她常睡不好,脑中乱七八糟的,她第一次演戏,不想演得零零落落,于是特别用心看剧本,还租了很多影集做功课。
她的时间被压缩到不大有空闲去想跟宋怀洋的事情,她只是照着该做的走,最后两堂课,她乖乖去上,专心制作版画,她相信生命总会有出路,目前想专注在工作上。
可是,今天的心情仍然低落了。
因为只是取画,所以有时间闲谈几句,当他问起自己时的关心,让她不敢再听,就怕期待太多,更怕自己又打破砂锅问到底。
明明是很简单的恋爱,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能在一起,为什么一切变得那么难?
她爱他,却不敢直讲,因为曾经告白过,这次想要慢慢掳获他的心后再出击;他呢?不知道爱不爱她?
这次重逢,她看见更多的他,也感受到他的关心与温情,可是他却裹足不前,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也许他没那么喜欢她,全是她多想;也许他对她关心只是礼貌,但无法把实情说出。
他们卡住了,像打游戏时遇到魔王大卡关,耗在那里,磨着彼此。
曲宁宁翻开剧本,专注在剧情上。
先别想那些了,拍戏的挑战太大,她得聚精会神,才不会出糗。
第6章(2)
三个礼拜过去,宋怀洋的生活没办法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静不下心,工作室里每个角落都有曲宁宁的影子,他没想到她不再过来会带给他那么大的不同,他花好多时间倚在窗边看香水梅,工作严重延误,该交的画没完成,他却无心在此。
以前不常回家的他,现在反而比较少来工作室,因为那里的气息让他感觉有压力,他现在常窝在家里,三餐一样在外面解决。
他成了曲宁宁最大的粉丝,每天锁定影剧新闻,看她的新消息。
她在开镜记者会上秀出那幅版画,占了很大的版面,照片中的她虽然笑容可掬,但疲惫的表情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三个礼拜时间,他试图想传简讯,却又拿不定主意要传什么内容,想关心她,但那天她来拿画时,截断他的关心,该不会……就这样了?
时间是午夜,宋怀洋还没睡,他躺在床上用手机浏览新闻,忽地,一则新闻让他大惊失色,从床上跳了起来。
快讯!名模曲宁宁在开拍现场突然昏倒,送急诊打点滴,详细病况将由经纪人安迪稍后在 医院急诊室外出面说明。
昏倒?
送急诊?
打点滴?
脑中闪过她疲劳的神情、迷人眼睛底下的黑眼圈,还有她在工作室昏昏欲睡的样子……该死的安迪,真的把她操到这地步?:
他穿起外套,出了门,招出租车往医院去。
医院急诊室门外一处,安迪被记者包围,讲述目前曲宁宁的状况。
“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麻烦大家关心,其实只是宁宁没有吃饱,所以一时体力不支,打个点滴就没问题了。”
“可是刚刚你说得好像很严重。”女记者蹙紧眉,她被人从床上挖起来,还以为曲宁宁出了大状况,结果只是体力不支打点滴?
“不严重,没事啦!不好意思,谢谢大家关心,那么晚了还来跑新闻,等等请大家喝饮料啊!”安迪哈哈笑,看着一二三四五六……六个记者围着自己。宁宁真红啊!那么晚了欸!
男记者撇撇嘴,放下麦克风。“不用了、不用了,既然没事我就要收工回去了。”说完,转身离开。
其它记者也你看我、我看你,一起作鸟兽散。搞什么啊?又不是多严重,还急着昭告天下?现在是半夜耶!红了就以为自己是个咖了?
被留在原地的安迪,没留意记者们的不满,他耸耸肩,不喝饮料他不就省到,嘿嘿……
角落。一个高大身影穿过,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宋怀洋进了急诊室,在人群里寻找曲宁宁的身影,最后在一处找到她。
深夜急诊室里仍然不平静,医护人员穿梭,病患间歇性而来,曲宁宁坐在轮椅上,纤细手臂打着点滴,昏昏欲睡,一会儿睁眼睛,一会儿又歪着头闭眼。
她没有安全感,总觉得好像很多人盯着她看,可是又累极了,无论现在知名度有多高,进了急诊室依然是平民一个,跟大家挤在一起,床位不够,她只能窝在轮椅上。
脆弱之际,忽然想到一个人。
烈日当空,他受了伤,拐着脚在场边跟教练争论,英挺的年轻脸庞因为急切而胀红……日正当中的科学湖旁,他冷着脸、寒着嗓,转身离去……电视台门口,他抓住她的手,似笑非笑的眼睛接受她的道谢……他低头削着铅笔,像一幅画……他洗着杯子的背影……
她好想见到他,这个印在她心上的男人。
忽地一阵吵杂袭来,她睁眼睛,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凑近面前的熟悉脸庞吓住。
“你还好吧?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白?”宋怀洋紧蹙着眉,蹲在轮椅旁,上上下下审视她。
她看来不大好,脸色苍白如纸,瘦得像风一吹就会倒,他握住她置于腿上的手,担忧地等着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