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也不理会他,他却无法对她的那个“对”字置之不理。何师孟伸出左手握住她手臂,低声责备:“你有没有一点警觉心、有没有长脑子?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在这种时间出门很危险?要是遇上不良分子还是,你拿什么应付人家?都几岁了还不知道这——”
“我知道我知道!”彭璐抬起脸,两行泪水毫无预警落下,湿了她面颊。“但我不能不出门,你要骂要念都可以,等下次遇上再一并让你骂可以吗?”
他楞楞地盯着她泛着水光的面颊,电梯在此时到达一楼,见他杵着不动,她越过他步出电梯,他回过神,大步跟上。“璐璐,你怎么了?”他拉住她手腕。
“是阿琴。”她声微哽,口气急促:“刚刚她打电话给我,好像喝醉了,哭着说她不想活了,我要去找她。”她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胡芮琴?何师孟楞了两秒,快步追上去。
第6章(1)
现在是什么情况?
敞着的屋门轻而易举便能探见屋内摆设,超宽萤幕的电视播放着新闻频道,地板上散落衣物和看不清的物品,行李箱躺在门前矮阶上,里头物品散落四周,花台上还挂了一件女性衣裙。
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段的房子不便宜,能入住这排红墙斜瓦、维多利亚庄园风格的别墅,身分非富即贵。胡芮琴住在这?
何师孟尚未搞清状况,只知道她要找胡芮琴,他不放心她一个女子深夜搭计程车,遂与她一道。在车里,他想开口,见她什么话也没说,只安静地望着车窗外不知想什么,他也不尝试开口,她想说自然会告诉他。
“要进去吗?”见她傻傻杵着不动,他碰了下她手臂。
彭璐像失神已久,他一个触碰唤回她思绪,她才回过神似地拔足前奔,连鞋也未月兑,直接闯入屋里。“阿琴!”
何师孟跟着进屋时,再次被屋内景象吓了一跳。这是……被抢劫?碎杯子、遥控器、抱枕、面纸,还有些许食物,统统躺在地板上。
“阿琴!”彭璐来过几回,客厅见不到人,她熟门熟路走进餐厅,果然就见着她担心的那个人正坐在椅上灌酒,嘴里还叨念着什么。桌面上好几瓶空酒瓶,一旁还有一个药罐和一把刀。
“骗子、骗子、大骗子!”胡芮琴深陷自己的情绪里,未发现他们两人,她泪流满面,转开药罐瓶盖,倒出一把药丸就要往嘴里塞。
“你做什么?!”彭璐心下一骇,上前抓住她手腕欲阻止她行为。
“谁啊?不要拉我!”手中药丸掉了几颗,胡芮琴一恼,一面哭喊一面使力与对方拉扯。
“我是彭璐!你看清楚,不要闹了!”她瞄一眼药罐,来不及辨认那是何药物,只知道不能让她吞下。
“我没有闹!”胡芮琴挥手,试图甩开彭璐那双不放的手。“他那样对我,我活着做什么……做什么……”她哭了出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你这样伤害自己有什么意义?能挽回什么?”彭璐不知道一个喝了这么多酒的女人,还有这样大的力气。何师孟呢?
她转眸寻他身影,他就靠在隔开客厅与餐厅的白框拱门边,静静凝视她;她示意他过来帮忙,他摊手以对;她皱眉,他施施然走了过来。
“有什么好说的?!他满口谎言,他一百句话里一百零一句不能听!你要我跟他说什么?!”胡芮琴情绪依然激动,空着的那手在半空中比划着。“我恨他,我要他永远记得他对不起我!我要死在他屋子里,让他连觉都不敢睡,让他一进这屋子就内疚……我还要他……”她忽然张大嘴,脸朝上仰,那被握在半空中的手心微张,包在掌心里的药丸咚咚落下,她嘴再张大,舌头伸了出来,药丸部分落她舌上,部分掉落地。
“胡芮琴!”彭璐又气又急,包覆住她半张的手心,不让药丸落下,另一手则是用力掐她下巴,试圆阻止她将药丸咽下;孰料她力气惊人,无可奈何之下,彭璐挥出一巴掌。
胡芮琴错愕地瞪着她,眼眶还悬着泪珠。
“何必浪费力气打她?她要死就让她快点死,最好药丸吞多一点。”何师孟并未出手相助,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姿态。“医疗进步,现在的安眠药安全性很高,吞个几十颗死不了人。你桌上那瓶够不够?不够我现在去帮你买,买回来你再继续死,免得死不了我还要送你去医院,你还得洗胃有的没有的浪费医疗资源。”彭璐瞪大眼,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
他接收到她的目光,耸肩道:“没办法,我是猪一样的队友。”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机吗?
“不吃了吗?快点吃啊。多吃一点,我一定会帮你通知你家人,我想他们应该会很后侮当初生下你,还把屎把尿才养到这么大,结果生出一个连活下去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的女儿,他们一定恨不得当初生下的是块猪头皮。然后你男人就庆幸他不用出手你就自己帮他解决了自己,他乐得去泡下一个美眉。哈哈哈,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多适合你这个情境!喔对了,我最近正缺灵感,刚好可以写进下一本故事里,让读者去猜到底谁杀了你。”
何师孟似笑非笑地看着湿红着眼睛瞪着他瞧的胡芮琴,又道:“啊啊,你感觉自己快死之前,记得喊我一下,我才知道要跑,免得被当成嫌疑犯,我还得进警局去做笔录去解释我不是凶手,那很麻烦的。”
彭璐一面气恼他的风凉话,一面却也发现阿琴情绪较稍早前来得缓和,是那巴掌打醒了她?还是她被何师孟这番话转移了注意力?她无暇再去细想分析,赶忙趁机会将她嘴里的药丸以手指抠弄出来。
未料到有人抠她喉咙,胡芮琴干呕数声,哭骂着:“彭璐你干嘛挖我嘴巴啦!你手会弄脏!”
“你都要死了我还管手脏不脏!”她把枢出来的、落地的,还有瓶子里剩余的药丸全扔进马桶,洗过手后顺便拧了条湿毛巾出来。
“如果怕她的手脏,拜托下次要死之前不要打电话给她,她才不会大半夜觉也不睡跑来这里帮你掏喉咙。”何师孟这刻才有了怒意。莫名其妙!要死干嘛还先通知?
“闭嘴啦臭男人!”胡芮琴冲他大吼。
“臭男人?”他挑高眉。
“对啦!臭男人,你跟许立言一样都是只会让女人伤心的臭男人!”
他大概知道她口中名字是让她做出这么激烈手段的男人,但不理解自己在她眼里为何也成了让女人伤心的男人。他笑。“别乱栽赃,害你伤心的可不是我,你要出气去找他,别乱咬人。”没心缺肺,要不是他的激将法奏效,她还能在这里骂他臭男人?
“我现在说的就是你何师孟!你也一样只会让女人为你伤心难过!你们男人都一样啦,天下乌鸦一般黑,看不到身边女人的好,一双眼睛注意到的永远都是别人,我……呃?”脸上忽然有些微疼痛,她仰脸看着为她擦拭面颊的彭璐,怨道:“你擦太大力了,会痛啦!”
“你够了吧?发酒疯也该适可而止。人家帮你擦脸你还嫌?”她男人惹毛她,干他鸟事?又干彭职屁事!
彭璐一面担忧阿琴泄露什么,一面也担心他又刺激她;她拍他手臂,指着厨房道:“你去倒杯开水过来,让她喝点水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对对,我要喝水,要冰的,要很多很多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