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笑吗?”
“难道本王眼花了吗?”
“不是,只是我毫无所觉,还请王爷海涵。”
他请她海涵,她反而不知所措。唉!她这个王爷是不是不讲理又可笑?
奴婢们送来茶点,端意宁终于得以借此整理混乱的思绪,而祈儒风也回复那张平和却又令人却步的面孔,挺直脊背,比起软趴趴的坐在对面的主人更显尊贵。
“本王以茶代洒敬左相大人一杯。”她举起前面的茶先干了。
“王爷今日盛情款待,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你对我的婚事如此热心,才令我宠若惊……呃,本王是说,左相大人如此关爱本王的婚事,实在令人感动,本王也不是没心没肝的人,因此向皇上提起左相大人的婚事,不知道左相大人有没有意中人,本王可以奏请皇上赐婚。”如今他是她免于灭顶的救命绳索,她可不能再由着自个儿的嘴巴坏事。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瞅着面前坐立难安的诚王爷。
“……左相大人为了辅佐皇上误了婚事,皇上老早就想补偿左相大人,若是大人有心仪姑娘,尽避开口,本王不但奏请皇上赐婚,还会请皇上为大人主婚,定给左相大人办一个皇城最风光的婚礼。”她是不是说了什么惹他不悦的话?
“王爷对我还真是好心。”这不是感谢,而是讽刺。
“……这是应该的。”她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越来越不安。
“只是,王爷真想知道我有没有意中人?”
“你说,不管是哪家姑娘,皇上都会为你做主。”
“横刀夺爱也无妨?”
“……横刀夺爱也无妨。”她一定会遭天谴!
“断袖之癖也无妨?”
这会她的舌头真的打结了。左相大人好男色?难道他一直恋慕皇上?
祈儒风嘲讽的扬起唇角,再次倾身向前。“我好男色也无妨吗?”
“这个……呃……会让左相大人变成天下人的笑话,不宜。”怪了,她怎么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一顿,他禁不住爆笑出声。他的诚王爷真是可爱!
端意宁两眼圆瞪,不是因这莫名其妙、教她搞不清楚状况的笑声,而是他笑起来竟如此光彩夺目,就连宝石都比不上他。
“王爷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
“初次相遇?”他跳得太快了,她的脑袋瓜还没转过来。
“我一直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王爷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那是四年前,他们在皇城的第十一街一一
那是皇城最贫穷的角落,她老早就想来这里查探民情,完全不理会李妍的警告——那里可是皇城窃贼乞丐最猖狂的地方。
那年遇上干早,收成不好,涌现许多流民,纷纷涌进富庶的皇城乞讨。
虽然李妍耳提面命,要她定不可插手,可当她看到一个父亲带着孩子,那孩子饿得全身只剩下骨头时,她终究心软的拿了一块小银链子给他们,没想到此举立刻引来四周的乞丐纷纷向她们伸手乞讨施舍,目光却有如豺狼虎豹一样凶恶,即便她愿意将身上的银子全给他们,也不可能安然月兑身。
李妍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眼看她们就要被那些乞丐剥个精光,急促的马蹄声忽地响起,有三个人骑着马冲过来,人群顿时四散开来,其中一人趁机将她拉上马,此人就是祈儒风。
当时她吓坏了,瑟缩的紧抱着他,当马停下来,她仍颤抖不已,直到他们踏在地上,而他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放,一股莫名的慌乱跃上心头,赶走刚刚受到的惊吓。
她急忙想甩开他的手,“你这个大胆狂徒放开本王的手!”无论是男是女,她尊贵的身份可不容许他人如此放肆。
“这是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左手背上丑陋的伤疤。
“这不关你的事,放开本王!”她试着将手抽回来,可是徒劳无功。
“这从何而来?”
“这是小时候不小心被摔碎的药碗割伤留下来的。”她还是坦白道来,希望他能就此放手,毕竟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实在太难看了。
他微微失了神,她趁机将手抽回来。这时另外两人也骑着马跟过来,其中一人还带着李妍。
“三公子!”李妍慌慌张张跑过来,紧张的拉着她从头到脚检查一番,“三公子有没有哪里受伤?”
“本王没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你呢?”
“卑职没事。”李妍转向祈儒风深深一揖。“谢谢公子出手相救。”
“这是巧合,你家公子像极了一位许久不见的友人,我才出手扪救。”
是吗?她不禁低头看着左手背上的伤痕。
“我劝你们不要在此地久留,告辞了。”他躬身一揖,随即上马扬长而去。
此事过了数多年后,他们在宫里第二次相遇,此时身为太子的皇兄已经拜他为师,据说这是父皇的意思,宫里多有议论,可是他文武兼备,比起其他皇子之师并不逊色,争议不久便渐渐消去……
“这么多年了,这种小事王爷应该不会搁在心上。”祈儒风的声音将她从过去的记忆拉回来。
“本王记得,那又如何?”
“王爷若是记得,就不应该问我是否有意中人。”
此话的意思是……她惊愕的瞪大眼睛。难道他爱慕的男色是她……不,应该说是“他”一一这位冒牌的诚王爷?
皇兄说他对她这个诚王爷用了不少心思,因此怀疑诚王爷是姑娘,难道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他恋上“他”?开玩笑,这怎么可能?若说他对“他”有满肚子的怨气,她毫无疑问,可是对“他”有恋慕之情,她实在想不通。
倘若果真如此,那可怎么办才好?
“王爷真的记得吗?”他对她挑了挑眉。
“本王当时被那些乞丐吓坏了,只记得发生过此事,不记得说过什么。”她实在不知如何回应他的断袖之癖,只能敷衍了事。
略微一顿,他又回复惯有的平和冷然。“王爷吓坏了吧?”
“面对一群豺狼虎豹当然吓坏了。”
“我是说,王爷听到我好男色,是不是吓坏了?”
“……本王不是那种喜欢大惊小敝的人,只是认为这有违天理,不宜。”她故作严肃,以免教他瞧出内心的混乱。
“我只是开个玩笑,王爷当真了?”
“嗄?”她瞠大眼。
“王爷真像个小孩子,我不过是好玩想博得王爷一笑,王爷竟然当真了。”祈儒风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显然在嘲笑她。
他竟然要她?她真想扑过去踩扁他!这个可恶的家伙,根本没将她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好吧,她当王爷当得乱七八糟,可是,她的身份好歹比他尊贵。
“我确实有意中人,谢谢王爷的厚爱,但我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惊动皇上。”
虽然这位左相大人令人咬牙切齿,真想将他装进布袋,扔进湖里,可是他不娶妻,她就必须娶妻。“左相大人至今未婚,朝中大臣多有议论……”
“王爷,我只为皇上尽忠。”
“难道左相大人不想娶妻吗?”
他看着她,那目光深沉得令她心慌意乱,好在她快窒息之前,他终于轻启朱唇道:“我想娶妻时,第一个告知的就是王爷,还请王爷耐着性子慢慢等候。”
这在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耐着性子慢慢等候?这下怎么办?难道天要亡她?真是不懂,生在皇室,她的生命何其尊贵,为何命运如此坎坷啊?
当诚王爷感喟生在皇室何以命运如此坎坷,丹凤王朝另一位礼王端正孝也有相同的叹息。他是先皇的六皇子,三岁能认字,四岁能算数,人称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