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大人怎么老在救人?”她半信半疑的挑着眉。“真的招了凉?”
“小的怎么敢欺瞒王爷?”
“本王亲眼见了就知道是真是假。”推开门房,她一路横冲直撞,目标是祈儒风的“快活斋”。皇上微服私访来这几乎都会带上她,还有被某人惹到跳脚时,她也会情绪激动来此一游,这里她已经熟透了,可是,怎么走了那么久还没见到那座建在湖上的楼阁呢?
“王爷,快活斋在另外一边。”跟在后面的门房努力压抑笑意。
她转过身一瞪。“这里怎么看起来都一个样?”
“王爷,请容小的带路。”门房又是躬身一揖,转身在前头带路,东转西拐,一会工夫就来到快活斋,守在外面的是祈儒风的贴身护卫之一陆鸣,看到诚王爷气冲冲的出现,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赶紧趋前挡下。
“王爷,我家大人身子不适……”
“让开,本王见过了就会知道。”
陆鸣不再多费口舌的退到一旁。他家大人可以不见任何人,就是不能不见诚王爷,为什么?因为这位王爷不达目的,会闹得大伙不得安宁。
她开心的举步踏进快活斋。当王爷就是有这个好处,蛮横一下也无妨。
一路从前厅杀进内房,她往床上一瞧,不见祈儒风。不是卧病在床,人呢?
“我不过招了凉,竟然惊动王爷,真是过意不去。”祈儒风意兴阑珊的声音从左侧传过来。
她一脸嘲讽的侧过身子,准备大声训斥这个应该卧病在床的人,可是目光一触及卧榻上的男子——头发随意披散,衣襟敞开胸膛,那模样带着教人怦然的放荡,原已经到舌尖的话顿时打住,白皙的脸瞬间抹上彩霞。
“王爷还真像个姑娘家。”他戏谑的轻笑声扬起。
“你……太失礼了!”她很用力瞪他,强迫自个儿不能退缩,即使脸红通通,即使看起来完全没有王爷该有的威严。
“王爷恕罪,若非与王爷熟识,刚刚真以为站在眼前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你……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眼?干啥连本王的婚姻大事都要跑去皇上面前多嘴?”她差一点被他搞得心慌意乱,忘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我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
“本王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王爷可是皇上最看重的人,我关心王爷,乃是为皇上效忠。”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歪理,可是一时半刻竟然找不到一个字回击。
“王爷一旦娶了妻,夜里会变得很忙,上街夜游这种事就不感兴趣了。”
轰!罢刚消退的嫣红又迅速布满容颜,她激动得直跺脚。“你把自个儿的事管好就好了,少管本王的事!”
“不是我关心王爷的婚姻大事,而是全皇城的人都关心此事。”他的目光越来越放肆,彷佛要将眼前的人儿剥个精光,看清楚底下的真面目。“王爷难道没听到皇城的传言吗?诚王爷是个姑娘家,这实在有损皇室威严。”
“……左相大人是三姑六婆吗?怎么会将街头巷尾的传言当一回事?”她随手一抓,也不管抓到什么,但求支撑住无力的双脚。既然民间的传言都会闹到皇上那儿,左相大人必定也听过这个传闻,可是这事出自于他的口,就是教她浑身打颤,莫名的不安。
“街头巷尾的传言也不该等闲视之。若非无风不起浪,便是有人恶意中伤,毁损皇室威严,王爷难道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左相大人应该记得,数月之前本王陪同皇上狩猎,当时就当众证明本王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回想那一天,堪称她这个诚王爷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风光,一旁的侍卫们都给她拍掌,他可是亲眼瞧见了。
“我记得王爷那天射中了一只鹿。”
“左相大人还记得此事,那真是太好了。”
略微一顿,祈儒风微挑眉。“不过,那只鹿当真是王爷射中的吗?”
“……左相大人在暗示什么?难道是本王的侍卫暗中动手脚吗?”若她手上此时有弓有箭,非要一箭射中他的心,教他见识一下她的威风!没错,她的烂箭术竟然射得中那只鹿,确实匪夷所思,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当时唯有她拉弓射箭,不是她射中,是谁?只能说,这是老天爷怜她助她。
“我并无此意,只是王爷的箭术难以使人信服。”他紧咬住事实反击。
“不管本王的箭术多烂,本王就是射中了,谁敢说不是?”
他淡淡的扯动唇角。“王爷何必激动?我没说不是,而是提出大伙心里的疑惑。难道王爷对此事没有丝毫怀疑吗?”
“本王光明磊落,狩猎之前又勤练箭术,何必心虚怀疑?”没错,她这个王爷当得很没出息,可是诚王爷在中毒差点挂掉之前是个神射手,她总不能连弓都拉不开,因此父皇在世规定她平日必得骑马练箭。除了偶尔天冷偷懒,她每天至少会骑马绕上一圈,再射个十支箭,若非如此,她还真的连弓都拉不开。
“王爷要不要跟我来一场射箭比赛?”
“……本王干啥跟你比赛射箭?还有,招了凉就该好好待在床上养病,坐在窗边吹风,就不担心病情加重吗?”看他,除了脸色略带苍白,哪有病人该有的样子?尤其那张嘴巴,一张口,还是一样教她招架不住。
“王爷如此关心,真是令人感动。”
她一窒,“……本王是不希望皇上担心,左相大人可是国家社稷的栋梁。”
“我蒙王爷如此看重,必定好好养病。”
瞧他,还是那张冷面宰相的脸,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在笑,并非嘲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眼前顿时教她生出一种可笑的感觉,气冲冲杀到这明明是为了问罪,怎么这会看起来好似来探病?
“本王走了。”觉得自己好蠢,她仓皇转身冲出快活斋,好像被什么可怕的野兽追杀,当然没机会听见祈儒风愉悦无比的笑声。
若非与王爷熟识,刚刚真以为站在眼前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这话令她莫名难安,猜想着左相大人是不是发现了?
但怎么可能?若知道诚王爷是女儿身,他待她的态度好歹会温和一点,可是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怜香惜玉,不过……
细细端详倒映在清溪中的容颜,不像啊,怎么看都是个风流俊美的公子哥,可是若再多瞧上几眼,右耳还戴着叮叮咚咚的珥珰,还真有几分姑娘家的味道……这不是不男不女了吗?
非男非女,那不是妖怪?她懊恼的举手准备扯下珥珰,可是才碰了一下,又缩回手来。不可以,诚王爷从牙牙学语就喜欢戴珥珰自诩风流潇洒,这是宫中连永巷的宫女都知道的事,突然不再戴这个玩意,岂不是召告天下“本王并非真正的诚王爷”?
她不喜欢狩猎,总觉得那是野蛮人的行为,可是,她也不喜欢戴珥珰,总觉得别扭,这么说来,她还真是非男也非女。
“王爷,时候不早了,应该回府了。”贴身侍卫李妍上前提醒。
她点点头,同时拾起一颗石子丢向水中的自己,涟漪四起,扭曲了那张面孔。是男也好,是女也罢,如今由不得她。
李妍牵来绑在树下的马,端正曜翻身越上马背。虽然她不喜欢骑马,可是出城踏青,马总是比两只脚来得轻省。
握住缰绳,她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们去蔚家大院。”
蔚氏乃是皇城首富,蔚氏的大当家蔚如皜是诚王爷的结拜兄弟。说是结拜兄弟,还不如说是她借着一段排队买包子的缘分缠上人家,从此以后当他家里是开包子店,想吃包子就上他那儿。没办法,谁教蔚家厨子做的包子实在太美味了,吃了一次就上瘾,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强迫蔚如皜结拜。不过,若教他知道诚王爷是女儿身,他肯定不会容忍她在身边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