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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师 第7页

作者:寄秋

这对名义上的师兄妹大概是前世的宿敌,打第一面就互看不顺眼,也不知道谁先惹谁的,一闹起来便不可开交,好像火折子遇着打火石,明里相安无事,私底下暗箭横扫。

或许是从第一次见面时便结了仇吧。

那时是曲款儿刚拜入青崖道长门下的第二年,小女娃换乳牙,门牙掉了一颗,说起话来口齿不清,有点小漏风。

而那年宫仲秋十岁,碰上小师妹没吃饱饭一脸“老子不爽,离我远一点”的神情,让好不容易有个可人师妹好疼的二师兄有意示好却碰了一鼻子灰,心肠本来就黑的他当下也没好脸色。

越闹越僵的关系自此打了死结,无从解开,两人每一回碰面都不欢而散,不是你削我两句,便是我放两只鬼与君共舞,你来我往战意澎湃,谁也不肯顺着梯子往下爬。

爆仲秋笑曲款儿人小表大,老气横秋,人没桌子高已成一代妖姬,曲款儿的还礼是送了一道黄符在他屋里,当时的他是未经人事的童男,那活儿却高高举起一整天,吓得祖母张氏赶紧为他准备七、八个通房丫头。

不过他拒绝了,咬着牙硬在冷水里泡了十二时辰,事后因受了风寒高烧不退,一条小命差点葬送。

因为此事,青崖道长足足两年不敢再带小女徒到宫府拜访,就怕闹出人命来,幸好宫仲秋也是硬气的,未将两人间的斗气告知府中人,因此只当他是单纯受了凉,被邪物缠上。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都给为师消停,让我这耳朵清静些。”吵得他头都发疼了。

一柄佛尘看似毫无力道的轻扫,一道强劲暗流朝闹得正欢的两人中间切断,不伤人,却让人心脉微震。

虚怀若谷,高手是深藏不露的,说的正是始终如老仙翁一般的青崖道长,他骨子里的水有多深无人能知,文能说文解字,五行八卦,算历数术,武能安邦定国,行军布阵,一剑平江原,刀法剑术样样精通。

青崖道长就是个绝世高人,年过半百才想到要收徒授业,却又闲云野鹤的建了道观而不顾。长年云游在外,甩了手逍遥自在,天地间自成一家。

“是的,师父。”宫仲秋宛如无事人般退至一旁,少年面容有着宠辱不惊的气度,神色泰然。

第2章(2)

“师父,看你这力道可见老当益壮,下回那只鸡腿你就别和徒儿抢了,徒儿这身瘦的,得多吃些肉来补,不然长不高呀!”她也常惊讶这一身特异体质,吃再多也不见增肉。

说她瘦,还真没人敢回一句“胖了”,曲款儿的话语一出,宫府大门口众人的目光全往她身上送,小小的身板前后分不清,但皮肤光滑得有如水洗过的女敕笋,水女敕水女敕的,好不晶莹。

若非熟稔的知情人,谁会相信这么个小人儿能吃下与她等重的食粮,外表分明是餐风露宿饿出的瘦弱身子,风一吹即倒,她没三两肉的身子骨向来欺世,受骗者不计其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青崖道长苛待她,不给吃、不给喝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小小年纪硬逼她练什么术式,像她这般大的姑娘都在闺房里描红绣花,哪会苦命地背着四把剑,四处跟随老道士游历?

“去去去,尽是来减我寿的前世仇人,没一个心眼长正的。”轻一点长佛尘一扬,六岁大的男童走上前。“老二呀,这是为师刚收的徒弟,叫石磊,小名石头。”

“师父,弟子在府内排行第三,为免称谓上混淆,你老直喊弟子的名字吧。”一说完,他解下随身玉佩递给神情羞怯的十师弟,当是初次相见的见面礼。

爆家夫妇老来得子,三十多岁才生下他,上有大他十五岁的长兄宫仲文,以及年长十二岁的二哥宫仲云,还有数名庶兄、庶姐,他是这一辈最小的孩子,甚为得宠。

两位兄长成亲多年,各有一妻数妾,子女若干,平日相处和睦,父亲为知州知府,享三品官禄,长兄是大理寺卿,二哥是翰林院编修,一府数人皆为有品官身。

而他是少年英才,颇受其外租,也就是当朝宰相宋东玑看重,十岁已是秀才,十二岁中举,如今十五岁的他打算近日进京科考,状元之名舍他其谁,宰相大人早有安排,一心培植他成人上人,接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之位。

他的道路已预定,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前途无可限量,日后定成国之栋梁。

包甚者,皇上已备下数位容貌出众的公主,就等着他一朝成名好赐婚,大寒皇朝并无驸马不入仕只领虚职的规定,照样能封侯拜相,上阵杀敌,以其才智贡献一己之力。

“就你为这凡尘俗事啰嗦,像你小师妹多好,看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地让人猜,这点你得跟她学学,虽然她气死人的本事和你不相上下。”都是令人牙疼的孩子。

“是的,师父,小师妹不拘小节,为人进退有度,实有大家闺秀之风,甚为喜人。”宫仲秋不卑不亢的说,一举手一投足风华难掩,确有世家公子的风采。

反着讽刺她上不了台面,尽做表面功夫,当她听不出来吗?曲款儿在心里鄙夷故作矫情的月复黑男。

“别老杵在门口让人看笑话,这日头晒得为师头昏脑胀,快站不稳了。”耍耍猴戏可以,但不能沦为笑柄。

“是弟子的疏忽,怠慢了师父和师妹、师弟,请往里走,好茶一壶正候着各位。”

爆仲秋是主人,在前头领路,一行人或快或慢的尾随其后,神色随意地一览疏密有致的花木。

石头家贫,自幼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入宫府有如乡下人进城,既兴奋又拘谨,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一双眼睛不够看,恨不得多长几双眼,好把宫府的富丽景致全瞧遍。

其实他是少见多怪了,宫府的楼阁水榭,花园小亭很是一般,虽说与宰相是亲家,但一家都是所谓的清官,清廉之名在外,不收贿、不贪污,只为朝廷做事。

所幸祖上留下不少基业,有铺子,有良田千顷,有几处专门提供战马的马场,每年收入颇丰。

不过为免皇上猜忌,认为宫府有二心,与群臣结党营私,因此在行事作风上尽量低调,也少与同僚、世家子弟饮酒作乐,以纯臣姿态向皇上投诚。

“老九,你感觉到了吗?!”顺了顺长及胸前的美髯,知晓二弟子在前头竖直耳朵的青崖道长漫不经心的扬唇。

“一股妖气冲天。”不好的气味蔓延着,令人浑身不舒畅。

“妖气冲天?”宫仲秋停下脚步,回头一问。

虽然他和性情乖张的小师妹向来不对头,可是对她异于常人的本事却从未有过怀疑,即使为人小气了些,凡事爱计较,但不会信口开河、无中生有。

“乌烟瘴气。”她指的不只是妖物,还有人。

家宅不宁起源于妻妾众多,一个男人众人抢,谁不想当良人心目中的唯一,当然会处心积虑地争宠。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乱,再加上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百年大树也会毁于一旦,先前不乱是机缘未到。

外表看来,宫府的大夫人、二夫人是感情和睦的妯娌,大夫人爱笑,出事面面俱到,而二夫人温良贤淑又重孝道,是不可多得的妇德楷模。

但,实则不然。

大夫人赵氏性喜揽权,为人刻薄又无容人之量,防人像防贼似的,见了谁都一副警戒样,认为是来夺她手中大权的,处处暗中算计。

二夫人陈氏性子虽好但贪小便宜,见着好的东西就想贪,偷偷模模地往屋里搬,没有与人分享的雅量,她认为若不去抢,好东西就会落在别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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