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愣愣地抬起头,“我要闭什么关?”不是说不准他再晋阶,也不许他再修习任何武艺吗?怎么……“天下三方,两方已立,相信再过不久道家辜门也会有所行动。三个月后,你走一趟极山道观,与清罡真人一起商讨关于阅魂录之事。”要不是知道清罡真人那性子有多么让人不敢恭维,他也不想让蓬莱闭关,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让蓬莱多点成算较好。
一想到清罡真人那小得比绿豆还要小的心眼,蓬莱顿时就像吃了只苍蝇一般无言。
“怎么?”久不闻蓬莱出声,大师兄的语调有些好奇。
蓬莱满心皆是驱之不散的嫌恶,“我……一定得去?”他情愿上刀山下火海,或是去收拾那一串老让他头疼的师弟妹,他也不要独自去见那个根本就是只恶龙投胎的假面仙人。
“你不去的话,难不成让老三去?”大师兄莞尔地问。
蓬莱想都不想就揺头再揺头,他家那么乖、那么实诚的好孩子,哪会是清罡真人的对手?不行,绝不能送羊入虎口,清罡真人会吃了老三的。
他甚是不甘地皴紧了眉心,“大师兄,天下习武之人那么多,武道界更是大有能手,又不是非得咱们黄金门去担这个重任。”大师兄冷冷地捂醒他现实,“武道界有资格站在清罡真人面前的,你大可说出来。”一大堆的人名登时在蓬莱的脑中飘来又荡去,可挑拣了半天,蓬莱莫可奈何地体认到,只要有清罡真人那个妖孽忤在那儿做对比,他就啥子人选也挑不出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师兄,你还是不出关?”黄金门最大的杀器不出关,那他也只能认分点,亲自送上门去给清罡真人虐待了。
“时候未至。”
他搔搔发,“好吧,我这就去吩咐小八。”
就在蓬莱转身欲下山之时,长年都紧闭着的佛堂大门门扇突然开启,蓬莱回过头时,正好看见门扇内探出了一掌,一道令他浑身寒毛都竖起的雄厚内劲已自那个掌心中逬出,笔直袭向后山对面的那一座小山坡,并在转眼间轰碎了那座小山坡。蓬莱一双天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魂役?”居然模到黄金门的家门口来了,敢情他们师门烧纸钱的名号还不够响亮是吧?
“闭关前,记得先将门庭料理干净。”门扇又再次关上前,大师兄的声音淡淡响起。
蓬莱冷冷地勾扬起唇角,“包在我身上。”
盼望多年的愿望,终于等到了实现的一日,云取爆中的所有人,终于驱散了十三年来挥之不去的阴挖去祸害宫中的毒瘤,一扫心头上沉重得就快要难以负荷的枷锁,吹散了重重的迷雾再见青天。
但他们都还来不及品尝这得来不易的喜悦,就在野风的令下开始忙得团团转,压根就没那闲心和时间去庆祝宫中新主掌位,甚至连每一任宫主该有的继位大典也没能抽出时间筹办,还被枢着每一两银子过日子的野风,以一句浪费银钱给直接驳回。
除开宫中一直都缓慢在进行着的节缩殿宇范围的工程,以及拆卖宫中过度浪费装饰的要务外,如今松岗已接手由野风筹办的宫中账房,每日与一票年岁幼小的孩子,昏天黑地的一块儿打算盘和看账朔方在训练出前十批医疗小队后,已先后将他们派往各国,并加紧训练着下一波即将要出发的神捕们。
叶慈则仍是与以往一般,负责掌控着宫中大小琐事,并接手医药馆的建筑工事,然而即使他忙到每日都只能睡上短短的几个时辰,他却还算不上是宫中最忙的那一个。
为了让日后来此习医的学生们都有医书可读,野风将神宫历来古老的医书,以较近于现世也较白话的笔法重新誊写过,重新展现在世人的面前。也将药神法典中,单单只传给神宫宫主,却不传于世的典籍誊写了数册。
于是日日埋于书海中的她,就直接在藏书殿内筑巢安居,吃喝住睡都在同一个地方,整整一个月过去,叶慈也没见她挪过窝。
叶慈曾不只一次告诉过她,不需如此心急,也不必急着把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块儿做好,就连松岗也劝过她,不如就将义诊或办医药馆其中一项暂且先放下,他们就算是出世了,也不必那么急着去讨好神宫外头的人。
然而野风只是笑笑地对他们道。
“我这是在拉拢各国的百姓。”有付出才有收获嘛。
松岗咬着笔杆发愣,“拉拢?”犯得着吗?或者该说,应该是完全相反了吧?以神宫的地位,该赶着上来凑着他们的,不是各国才对吗?
“为何要如此?”叶慈一手抽出松岗口中之笔,顺道替他合上下巴。
“人生自古谁无死,是人,就终有一病。”野风拨拨被她用笔杆搔成鸟窝状的头发,“只要将百姓拿捏在手心中了,就不怕日后各国君王不将我云取爆看在眼里,为了云取爆的日后长远打算,我们必须让各国的主子们明白,云取爆他们只能敬着,不能远着。”叶慈一点就通,“你这是……为了保护神宫?”借由各国之手,来护着天下仅有的这么一座药神神宫?
“对。”她用力点着头,终于成功将顶上揺揺欲坠的发簪给点了下来。
第6章(2)
叶慈不语地将手中抄完的书本交给松岗,并找了个借口将他支出去,接着转身看着她眼底下的青影。
他知道她怕新生的云取爆太脆弱,一旦失了隐世的保护网,暴露在外人的面前后,说不定会引来各路有心人马,或是有着贪婪的野心者,所以她才这般急着要派出医疗小队至各国义诊,一来,是向那些君主打声招呼,二来,则是为云取爆在民间累积民望。
“可这样一来你会很累。”他职出随身的玉梳子替她梳发,隐隐觉得她这头乌黑的青丝,近半个月来似乎是失去了不少光译。
“谁让我拖家带口的,不累怎么养一群闺女?”她丢下毛笔,由他在梳顺了她的发丝后,以指在她的头皮按摩。
将她按得眼帘都忍不住垂下来后,叶慈坐在她身边轻轻捏按着她僵硬的颈项和肩头,在他的大掌覆上她的两肩时,他这才发现,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她,一双肩膀,是那么桥小,也那么脆弱。
一直都形影不离的跟在她的身旁,他知道,她的肩膀是如何扛下整座云取爆的,他也看见了她对宫中之人所花费的心思。她教着他们一步步打开宫门踏进世俗,扶着他们的手贴近宫外的生活,领着他们走过大城小镇,带他们去知道了解外头与宫内的不同处。
伸手轻轻将被他按着按着、就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她小心揽入怀中,叶慈的指尖搁在她的腕间仔细为她诊脉,深怕做起事来就像在拼命的她,再这般熬着,恐会熬出个好歹。
“就知道你不知节制……”他挪开指尖,也不知该对这张睡容叹息还是责备。
野风无意识地蜷起身子往他的怀中缩了缩,他见了忙拿过一旁替她准备的毛毯为她盖上,待到她的呼吸匀匀,他才抱起她往后头他铺设的睡床上放,骤然接触到床单上的冷意,还睡不熟的野风有些挣扎,他哄了好一阵,在她睡稳后,他便起身去打来一盆热水。
温热不烫人的毛巾,有耐心的轻触在她的脸庞上,替她折去脸上沾得到处都是的墨汁,他拧饼毛巾,蹲坐在她的床前,顺道为她将被墨汁染黑的指甲缝也清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