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晴光拍板决定,“那咱们明儿个就走这条路。快睡吧,我累死了。”说完,她不客气的霸占那张简陋的木板床。
而祈兆雪也没去与她争那张床,拖来两张木条椅靠在一块,径自躺在上头睡下,但阖上眼,浮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两人先前躲在棺材里时,她冷不防咬住他嘴的那一幕。
他抬手捂着被她咬过的唇瓣,黑暗中那张英朗的脸上微微泛红。
他侧过头,觑向睡在床板上的汤晴光。
汤晴光早已疲惫得一沾枕,便沉沉酣睡了过去,睡着前她隐约觉得自个儿似乎忘了一件事,但一路被追杀了几天,难得能好好睡上一觉,她委实太困倦了,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也没再去想,更没察觉到祈兆雪朝她投来的复杂难辨的眼神。
祈兆雪就这么看着她,直到不知不觉阖上眼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汤晴光徐徐睁开眼。
当瞥见从窗外照进来的那抹晨曦,她猛然从床板上跳下床,同时喊了声,“我想起来了,我真是蠢,竟然忘了那件事!”
睡在椅子上的祈兆雪,被她那冷不防的,嗓子给喊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没好气回道:“你一大清早发现自个儿蠢,也用不着嚷嚷得这么大声。”
“谁蠢了?”她抬眉瞪他。
“方才不是你自个儿说自己蠢的吗?”祈兆雪从椅子上起身,咧着嘴嘲讽了句。
“我是说我想起来我先前忘记的事。”
记起那件事,令汤晴光心情极好,也不同他多做口舌之争,喜孜孜的跑出去洗漱,再吃了这家主人替他们准备的早膳后,拿了些碎银贴补好心收留他们过夜的主人家,便拎着自个儿的包袱往外走。
祈兆雪也跟着她离开,但两人没走远,汤晴光便躲进附近一处无人的角落里,从包袱里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什,往自个儿的脸上涂抹,接着她拿出一件东西贴覆在自个儿的脸上,抬手按了按脸庞,待她再抬起脸来时,他惊讶的发现她原本那张明艳秀丽的脸庞,竟赫然变成一张普通平凡的脸。
汤晴光掏出镜子瞧了瞧自己的模样,须臾后便满意的收了起来,觑见他一脸呆愣的直瞅着她,她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祈兆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张平凡的脸孔仔细端详,惊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他曾听人提过易容术,为只是在脸上做些伪装,掩人耳目罢了,如今亲眼见到,这才发现他以前小觑了这种技艺,高明的易容术竟然能让一个人的脸,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还瞧不出什么破绽。
她得意的哼了声,“今天让你开了眼界,见识到姑女乃女乃这手本领了吧,还不快过来,我帮你易容,这样咱们就用不着绕路回勺江城了。”
这几天只顾着一路逃命,躲避那些杀手的追杀,让她一时之间竟然都忘了自个儿会易容的事,直到今早才想起来。
祈兆雪大步走到她面前,很好奇她会把他易容成什么样的人。
他垂眸看着她从包袱里挑了几张人皮面具出来,比了比他的五官,挑了其中一张,把多的那些都收起来后,她用手沾了一只瓷瓶里的汁液,在他脸上涂抹,接着再把那张人皮面具贴覆到他脸上,而后再抚平他脸上的面具,让其严密的贴覆在他脸上。
那人皮面具很轻薄,因此当她的手指抚过他的脸孔时,他能感受到那手指传来的触感和指温,也不知怎地,他的心竟然有些不听话的剧烈鼓动了几下。
第3章(2)
汤晴光收回手,看着他那张脸,上翘的嘴里流露出掩不住的笑意,“成了。”
“你把我易容成什么模样?”他好奇的问。
“你现下这模样,刚好很配你身上穿的这身粗布衣裳。”
祈兆雪没再换回自个儿原来那身桩衣裳,把那身衣袍送给先前收留他们一夜的屋主了,如今他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灰褐色的短打衣裤,配上他此刻那张的脸,活月兑月兑就像个村夫。
瞥见她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祈兆雪伸手向她讨要镜子,“镜子给我。”
汤晴光掏出镜子递给他,捂着嘴角吃吃笑着。
祈兆雪接过那面小圆镜,举到面前,只见镜子里出现一张十分丑陋的脸,左颊生了颗瘤子,下巴还长了痣,痣上还长了根长毛。
让他只看一眼就叫了出声,“你竟然把我弄得这副鬼样子,给我换一张。”
“我先前做好的那几张人皮面具都不合你用,只有这适合你的五官。况且易容成这般也有好处,别人瞧见你这张丑脸,恶心得也不会想再看第二眼,咱们也就能顺利回勺江城了。”她一脸为他着想般的劝解道。
他不满的再看了眼镜中的人,确实被那张丑脸给恶心得不愿再看第二眼,忿忿的把镜子递回给她,不得不勉强忍受自个儿眼下这副丑模样。
汤晴光收起那些物什后,变了嗓音对他交代道:“咱们易容了,在外人面前嗓音也得改一改,才不会露了破绽。”
祈兆雪压低嗓音回了句,“知道了,走吧,先去买马。”
“买马?”
“难不成你打算一路走回勺江诚。”他们这几日一路被追杀,已离勺江城有几日的路程,若再施展轻功,难免被人发现,且这么一路施用轻功回去也耗力,既然都易容成这般模样,那些杀手纵使见了他们也认不出来,自然是先去买马,再赶回勺江城。
汤晴光朝他伸出手。
祈兆雪不明所以的问,“做什么?”
“要买马,银子拿来呀。”
他一窘,他身上没半文银子,这一路吃喝全都仰赖她,哪有银子给她。她明知道还找他讨要,不是存心让他难堪吗。
他咬着牙道,“你先借我,回去我定加五倍还给你。”
“我倒是很想借你,但是你看。”汤晴光掏出她那扁扁的荷包打开给他看,里头只剩下少少一些碎银,她这回带出来的银子,泰半都赔给了先前那两艘船的主人,哪里还能剩下多少。
“你的意思是你身上只剩下这些银子,怎么这么穷。”他皱起眉,那张丑怪的脸顿时变得有些狰狞。
她怒瞪他一眼,“你这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还有脸说我穷。”
祈兆雪讪讪的抬眸望向远方勺江城的方向,“那咱们难不成真要沿路走回勺江城去?”
她嫌弃的说了句,“你真蠢,除了买马之外,还可以搭驿车。”她先前同一位师兄下山时曾搭过驿车。“咱们先去问问哪里可以搭驿车回勺江城。”
这一趟出来,他欠下她不少银子,先前赔那两条船的银子,她也算在他头上,因此心里盘算着等回到勺江城,得让他加倍还她才成,否则她可没银两可以去闯荡江湖了。
扶摇城,万杀盟总部。
大殿上一名身穿一袭黑袍,约莫五十出头的老者,震怒的斥骂着站在他面前的三名手下。
“都已派了这么多人手出去,竟然连两个人都找不到,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底下三人里,臂上系着黄巾的男子回答,“回盟主,咱们已经派人严密的守住镑条通往勺江城的路,只要祈兆雪他们两人一露面,定能杀了他们。”
那老者满脸恨意,咬牙切齿的道:“给我把他们活抓回来,明绍就这么惨死在他们手上,我要亲手将他们抽筋剥皮,以他们的血肉来告祭明绍的亡魂。”
另一名手臂上系着蓝巾的女子忖道:“但咱们都守了这么多天,还不见他们踪影,他们会不会已经回了勺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