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心里只想着乔无惑。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原来在这个时候,她是如此渴望一个依靠。
她丢下剪子,拔腿往屋外跑,直奔养德苑。
奔跑在无人的穿堂及长廊上,她依旧恐惧不安,如果不是她及时抓到剪子,今晚的她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扁是想象,她就觉得手软脚软。
就在她要通过进入养德苑的廊道时,一道黑影自尽头窜出,她来不及闪躲,一头撞上,吓得她又忍不住放声尖叫,“啊!”
“书雅?”
听见那熟悉且令人安心的声音,戚书雅猛地一愣,她迟疑地抬起头,迎上的正是乔无惑的脸庞。
见她像是受到什么极大的惊吓,发丝紊乱,衣衫不整,脸色苍白,他的心陡地一震。
“发生什么事了?”
像是确定自己安全了,方才身体绷紧到顶点的戚书雅,瞬间情绪崩渍,放声大哭。
乔无惑立刻将她揽进怀里,惊惶失措地问道:“书雅,怎么了?”
她唇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他连忙月兑下披风往她肩上一罩,紧紧拥着她安抚道:“别怕,我在。”
这时,负责巡夜的护院经过,“乔爷,怎么了?”
“有点事。”乔无惑神情凝重地吩咐道:“到我院子候着。”
说罢,他将双脚瘫软、无法行走的戚书雅抱了起来。
回到养德苑,他将她抱进房里,让她躺在床榻上,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冰冷而颤抖的手。
她向来是个大胆的姑娘家,会教她吓得花容失色,甚至是全身瘫软,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可怕且不寻常的事。
她是从西小门那儿一路奔来的吧?想到这一路上她有多么惊惶无措,他便心疼极了。
“书雅,没事了。”他柔声安抚着,“我在。”
戚书雅噙着泪,仍旧心有余俘,“无惑,我……我刺了他……”
“他?”乔无惑神色一凛,急忙问道:“谁?”
“西楚霸王。”她说。
“你说什么?你刺了项羽?”她是不是吓傻了,才会语无伦次?
“嗯……”她点着头,又害怕得哭了起来。
见状,乔无惑将上半身捱近,把她轻轻的揽进臂弯中,她抓着他的衣襟,放声大哭。
“没事,我在。”他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肩,轻轻抚着她的发,“别怕,我在这儿,谁都伤不了你。”
“乔爷……”门外,护院低声唤道。
“等一下。”乔无惑捧起她的脸,抹去她的眼泪,专注且坚定的看着她,“书雅,看着我,冷静下来。”
戚书雅迎上他沉静的黑眸,虽然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止住眼泪,但情绪正慢慢地平复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西楚霸王?”他又问了一次。
“他脸上、脸上画着西楚霸王的脸谱……”她声音颤抖地回道,“他想……他想对我……我奋力抵抗,然后用剪子……刺了他……”
闻言,乔无惑陆地一震。
有个画着西楚霸王脸谱的人侵入西小门的雅坊,然后意图对她不轨?
戚家大院守卫森严,西小门又是那么的荒僻,此人如何进到戚府?又为何跑到西小门的雅坊?
“那张脸,我、我在无……无极坊见过……”想到方才的情况,她连身子都在发抖了,“好可怕,刚才我、我差点……”
“不怕。”他不舍的再次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没事了,在我这儿,你是安全的。”接着他低声朝门外的护院总管喊了一声,“韩总管。”
韩总管走了进来,眼神刻意避开倒在乔无惑怀中的戚书雅,“乔爷,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入侵。”他吩咐道:“你立刻带人在府里各处搜索一番,切记,今晚的事不要声张。”
“老夫人那里……”
“暂时别说。”
韩总管接令,答应一声,旋即离去。
乔无惑就那么哄着戚书雅,直到她在他怀中安心睡去。待她睡沉了,他将她轻缓的搁下,替她盖上锦被,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房外。
这时,韩总管已经回来复命。
“有什么发现吗?”他神情凝肃地问道。
“未有所获。”韩总管一脸愧疚,“乔爷,有人入侵是在下怠忽职守,在下愿自请惩罚。”
乔无惑揺头,“韩总管在戚府已有多年,与一帮兄弟守备严实不在话下,你行事谨小慎微,那也是众所皆知的事,今晚之事,与你无关。”
得到乔无惑的谅解,韩总管十分感激,但心中仍有疑惑,“乔爷,究竟是何人入侵?又为何跑到西小门去?”
“我未有头绪。”他说:“但这些日子,你让人加强西小门附近的巡逻,晚上留一人看守。”
“是的。”韩总管抱拳一揖。
棒天一早,乔无惑独自来到雅坊,里里外外的检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强行入侵的痕迹。
他不明白,戚府守备严实,每晚都有数十名护院在府中走动,就算是一道一年难得开上两回的小门都有人看守,再加上戚府黑墙高耸,无法攀此人是如何进到府内的?
而且若是此人是要窃取财物,应该不会挑西小门这么荒僻的地点,难道他打从一开始就锁定戚书雅为目标?若是如此,又是谁告诉他戚书雅就住在西小门这儿?
走到门外,站在廊上,乔无惑朝那片树林望去。不知怎地,心里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
下意识地,他朝林子走去,没着小径走入林子深处,并来到最边缘的黑墙边,由于枝叶茂盛,就算在白天,阳光也不太能照入林中,光线十分幽暗。
他没着黑墙走了几步,赫然发现黄叶满盖的地上有两个明显的凹陷。
他心头一颤,立刻蹲下来察看。
两个凹陷处的形状及距离,让他立刻联想到一件事——有人在这儿摆了梯子!那么梯子呢?
足以一过戚家黑墙的梯子并不多见,戚家为了方便家丁剪修树木或攀高的梯子都是特别订制的,入侵之人如何取得长梯?若是自备,又要如何将东西载送过来?
此人如此大费周章,冒险侵入戚府,为的只是非礼侵犯一个姑娘家?
不,此事绝对不是如此简单。
乔无惑离开西小门,出了戚府,沿着黑墙绕到西小门的墙外,发现地上确实也有两处凹陷。
他回到府里,找来工务管事,问道:“这两日可有谁跟你取了长梯?”
堡务管事想了一下,“庆文苑周表少爷跟梧香苑金少夫人的小厮都来借过。”
“都归还了吗?”乔无惑又问。
“还没。”工务管事困惑地问道:“乔爷,怎么了?”
“没事。”乔无惑神情严肃地吩咐道:“当我没来过。”
堡务管事点了点头,“明白。”
乔无惑离开后,快步返回养德苑。
当他步进院里,只见戚书雅已经醒了,她坐在廊前的阶梯上,抱着膝,蜷着身子,两眼无神。
“书雅……”他轻声唤道。
听见他的声音,戚书雅猛地回神,然后对着他一笑。
他走向她,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够了。”戚书雅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心情平静一些了吧?”
“嗯。”嘴上虽这么说,但想起昨晚的事,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乔无惑伸出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这阵子还是别回雅坊了……”
“不,我还得做事……”她说。
“嗯,那也没关系,我已派人加强西小门的巡逻,没事的。”
戚书雅抬起眼望着他,神情显得迷惘无助,“那人……会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那张脸……”她喃喃道,“一直在我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