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翟大夫眉头深锁地说:“血竭是止血良方,是十分重要的军需,若这些贴片毫无止血功效,那事态可严重了。”
楼冬涛沉吟片刻,“过往的血竭贴片并未发生这样的问题,为何这批刚到的贴片会没有止血功效……”
他若有所思,仔细回想推敲。
在他告捷、即将返京之时,厉青书以皇商的身分来到出云山城。厉青书是张清文的亲外甥、厉家占有全盛隆商行一半的股份,然后全盛隆商行又在此时取得兵部的大量军需订单……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翟大夫,”他交代翟大夫,“你立刻将这贴片拿去仔细化验,我要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老夫立刻去办。”翟大夫弯腰一欠。
这时,外面有人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来报——
“将军!有急事禀报!”
楼冬涛目光一凝,“说。”
“就在刚才,雷家宅子大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连只狗都没能逃出生天。”
闻言,楼冬涛心头一震。
“郑大人前去査看了吗?”他问。
“郑大人已经去了,不过因为火势太猛,也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听着,楼冬涛神情凝肃,不发一语。
一旁的翟大夫也感觉到事不寻常,“将军,这火未免太巧了。”
“嗯。”楼冬涛沉声说:“真的太巧。”
他才刚在全盛隆商行的仓库发现疑似假药的军需品,都还没来得及找上雷家,雷家宅子便让一场大火烧了,至今还没活口逃出。
这事情任由谁来看,都感觉得到其中必有诡谲之处。
“张恭回来了吗?”他问。
“张副将还未返回行馆。”
“他一回来,要他立刻来见我。”
“属下遵命。”
回到行馆后,杜书渊便守在楼冬涛的院子外。
看大家忙进忙出,个个神色紧张凝肃,她不禁心里慌慌的。
翟大夫出来时,她偷偷问了楼冬涛的伤势,翟大夫说他的伤势无碍,只是多流了一些血,有点虚弱罢了,歇息几日,服几帖汤药便能痊癒。
即使知道这伤要不了楼冬涛的命,可此事因她而起,杜书渊心里有无限的愧疚懊悔。
因为担心、因为满怀歉意,她守在楼冬涛房外,一步都没有离开。
午夜时分,有人端汤药来,她一见便立刻上前——
“是给将军的汤药吗?”她问那小厌。
小厮点头,“正是,是翟大夫开的方子。”
“给我”她伸出手,“我给将军送进去吧。”
“是。”小厮将汤药交到她手上,“那就有劳五小姐了。”
“放心吧。”她说:“我会让将军全部喝完的。”说完,她一个转身便进到院子里。
来到他房门外,她轻声地道:“你醒着吗?”
“书渊?”听见外面传来她的声音,楼冬涛有点讶异,毕竟时候不早了,她早该就寝。
“对,是我,”她说:“我要进去喽。”
版知一声后,她推门走进房里,绕过一道两扇屏风,转个弯穿过两道帘子,进到了他的寝间。
此时,他正光着上身坐在床边。因为左肩及右手掌都受了伤,所以他身上及手掌都缠着纱布。
看见果着上身的他,她愣了一下,有点羞赧。
“没打扰你休息吧?”她问。
“我还没躺下。”楼冬涛见她手上端着汤药,微微一顿,“怎么是你送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下吗?”
她小小步地走向他,“我睡不着,一直在院子外等着。”
闻言,他微顿,“在外面等着?”
“嗯。”她有点娇怯地看着他,“虽然翟大夫说你的伤势无碍,可是我不放心。”
知道她关心自己的伤势,还在院子外一直守着,楼冬涛心头一暖,他定定地看着她,越来越觉得顺眼,越来越觉得喜欢。
“对不起,你会受伤都是我害的。”她衷心地向他道歉。只要一想到利剑刺穿他身体的那一幕,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如果那一剑不是刺在他肩膀,而是他的胸口,他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跟她说话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她并不是爱哭鬼,可这些日子,她的泪腺不知怎地变得很发达。
“哭什么?”他蹙眉笑叹。
“我、我只要想到那一剑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就……”
她话未说完,他已伸出手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我受过比这个还严重几倍的伤,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他脸上带着轻松笑意,云淡风轻地说:“别说了,先喂我喝药吧。”
她微顿,疑惑的看着他。
他伸出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你瞧,我如何自己喝药?”
杜书渊明白过来,赶紧地用调羹一匙一匙的喂他喝下汤药。
那汤药光是闻便知又臭又苦,可他却面不改色喝得一滴不剩。她将汤碗搁下,持手绢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唇边。
两人靠近时,她感觉到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不觉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她偷偷用眼尾余光瞥了他一记,竟不小心迎上他专注又炙热的目光。
她的心陡地一悸,却故作若无其事地微微缩起身子,往后挪坐。
“你在家里也这么麻烦吗?”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随便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解除她此刻的尴尬。
她抬起眼,微顿,“嗄?”
“你在家里,也像这样经常惹事?”他故意语带促狭。
她认真起来,“不,我不惹事的。”
“是吗?”他挑挑眉,“所以说……你在家里是个乖女儿?”
“当然。”
“那为什么来到这儿就像月兑缰野马似的,到处给我添乱子?”他笑视着她。
“我……”她无法反驳他的指控,因为她确实给他惹了一些麻烦,甚至还害他受伤。她面露愧色,低声下气地说:“我、我知道我错了。”
“是吗?”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所以你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乱跑……”她斜瞥着他,语带抱怨地说:“还不是撞见你去沐春楼找绿湖姑娘,我才气得不想回行馆。”
闻言,他一怔。
看见他去沐春楼找绿湖,她就气得不想回行馆?她是在吃醋?
一个女人吃醋,别无其他原因,就只是……她喜欢了、爱了。
若她只是单纯为了履行婚约而嫁他,她怎会在乎他跟什么女人搅和在一起?
知道她对自己有着情愫,而非只是履约义务,他暗自欢喜。
“你吃醋?”他笑视着她。
迎上他眼底那一抹狡黠,她脸上一热,“才没有,我只是生气。”
“气什么?”
“气你没节操啊!”她鼓着腮帮子娇嗔。
楼冬涛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瞪着他,有点羞恼地说:“笑什么?”
“笑你傻。”他说:“我去沐春楼不是为了找绿湖。”
她微怔,“不是找绿湖姑娘,那你……”少来,一个大男人去那种地方不是为了寻芳,难道是借茅房吗?
“我找沐春楼的老板娘春姨。”他说。
她微瞪大了眼睛,“什……你跟沐春楼的老板娘也……”
她见过春姨,春姨虽已四十,可风韵依旧,是个十足十的美魔女。这么说来,他不只跟绿湖姑娘好,也跟春姨有……
“你跟春姨也有一腿啊?”她气怒。
“什么一腿?你在胡说什么?”他啼笑皆非地说:“我跟她是朋友。”
“朋友有很多种,我怎么知道你跟她是哪一种?”她醋坛子一翻,气呼呼地将脸撇开。
见她连春姨的醋都吃,楼冬涛更觉得有趣了。
“春姨是出云山城的包打听,也是我的耳目。”他说。
闻言,她一愣,“耳目?你是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