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孟哲被不婆踢几脚就已经痛得要命,想不到她手劲更大,抄起扁担彷佛要把他往死里打,他不得已,只好放手快速跑开。
他也顾不得郭静岚就在二楼监视他,有本事她自己下楼来闹,他真被打残了对郭静岚也没好处,她可怪不得他先跑。
见人跑了,不婆放下扁担喘着气,看身旁还有不少人像看好戏一般的驻足围观,她又忍不住发起脾气,“看什么看?一个一个的只敢看,连一个大男人要欺负一个小女子都不救,对得起自己良心吗?”
见不婆义愤填膺,梅水菱方才因为没人搭救而感到的心寒这才舒缓了些许,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就像不婆,不管她重生几次,只要遇上她,她总会对她伸出援手。
“不婆,这个时间你怎么不在绣坊?你说有人到绣坊叫嚣又是怎么回事?”
不婆把扁担还给了小贩,这才发现梅水菱的异样,她连忙关心的问道:“梅老板,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受了一点小风寒而已。”
“小风寒拖着也会变大病,来,先到我家去,至少先等到俞老板回来。”不婆扶着梅水菱要把她往自己家的方向带,但梅水菱却不肯迈开步伐。
梅水菱想起了那回重生险些害了不婆性命的事,本来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跟不婆有牵扯的,或许命中注定她们有缘,这一回竟让不婆到绣坊来工作,但在绣坊工作她还可以公事公办,不与她有太多牵扯,住进了她家可不行。
“不婆,我不能去,我怕拖累了你。”
“哪有什么好拖累的……”
“我还有绣坊,我在绣坊里找一间会客的厅室暂居,总能过得了日子的。”
听她这么说,不婆又是难掩气愤,“郭静岚方才带了一大堆人到绣坊去闹,说要禁止你进去,陈掌柜是个忠心的,说了绣坊的老板是你,谁都没有资格阻止你进去,叫了绣坊里的雇工赶走郭静岚带去的奴仆,搞得绣坊一片混乱,陈掌柜让我来找你,通知你晚些再去,免得不小心误伤了你。”
“郭静岚在绣坊?”
“郭静岚是什么身分,哪里需要劳动她的大驾在那里守着,她叫了一批人守着绣坊大门就走了,但陈掌柜估计那群人也不可能日夜顾着,才叫我来先找地方让你休息一下晚些再去,他会在绣坊等你,帮你安顿好。”
梅水菱沉重的叹了口气,看来连绣坊她也去不了了,这种熟悉的无力感又重现了,过去的每一回重生,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总像是天注定一般,她最后都会被逼得走投无路,流落街头,难道这回她选了俞睿渊,依然是错误的选择?
“罢了,把场面搞得太难看,到时丢脸的也是睿渊,你回去告诉陈掌柜,我不去绣坊了。”
“你就住我家吧!”
“不行,我去了只会拖累你,我身上还有些银票,我先找间客栈住下就好。”
“那我陪你去,晚些再回绣坊给陈掌柜带消息,也得帮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多谢你了,不婆。”
梅水菱一到客栈便倒下了,不婆急忙找了大夫,还硬是在她身边多陪了她好些天照顾她,梅水菱无法拒绝,只好依了她。
这日不婆有事暂离客栈一会儿,梅水菱睡醒之后觉得精神好了些,体力一恢复便觉得饿了,见不婆不在,她只好自己下楼到客栈大堂,吩咐店小二为她准备一些清粥小菜。
但她前脚才刚离开,后脚就有人潜进了她的房里翻来找去,直到看见那只收在五斗柜里的包袱。
此时,外出的不婆正好回来了,与梅水菱错过的她直接上了二楼客房,还没打开门就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她急忙推开房门,就见一个贼人正从五斗柜里翻出一只锦囊。
“是你!你来做什么?”
不婆认出了贼人手上的是梅水菱装着银票的锦囊,上前就要抢回来。不婆的力气大,在抢夺时,贼人被不婆踢中了脚,顿时痛得放开了锦产,不婆连忙往外跑去要喊人,那贼人急着要逃跑,推了走廊上的不婆一把,不婆一个重心不稳,跌出了二楼栏杆,重重摔在一楼大堂的桌上,而后再滚落地上,没多久便失了声息。
大堂里的几名妇人吓得放声尖叫,余下的人只来得及看见二楼有一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但都没看清那人的容貌,有些人主动追上了二楼,但二楼的客房不少,那贼人就这么消失了。
梅水菱不敢罝信,颤抖着走上前,在她身边瘫跪下来,曾经经历过的事再度重现眼前,她托起不婆的手,难过的喊道:“不婆、不婆,你醒醒,不婆……”
客栈掌柜连忙要人去找大夫,梅水菱的哭喊也没喊醒不婆,在场的人议论纷纷,几名上楼去找歹人的人最后下楼来,也只是揺了摇头说没找到人。
梅水菱的泪水漫出,模糊了视线,她怨恨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会给不婆带来噩运,却没下定决心疏远她,她想起了那回重生的经历,她与不婆遇到贼人要抢她们身上的钱,那时不婆也是为了护着她们辛苦卖绣品赚身钱而与贼人起了争执,被贼人失手刺中了一刀。
“不婆,对不住,都是我的错……”梅水菱失声痛哭。
在场众人面面相舰,却没人帮得上忙。
不婆的儿子来接回不婆,梅水菱静静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及三个邻人把不婆抬回家去。
不婆家境清寒,只有一块小农地可以拼种,勉强能糊口,不婆的夫婿已经过世,只留下一个儿子,多年来母子俩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儿子长大成人,有办法下田耕作了,不婆才开始在街上卖些绣件添补家用,这样的家境让不婆连为自己的儿子讨房媳妇的钱都没有。
直到她到了绣坊工作,有机会让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千金看见她的好手艺,久了就有人指名要她的绣件,她挣的银子比过去在街头卖绣件钱还多,家境这才改善了些。
来到不婆家的破旧小茅屋,梅水菱看着不婆的儿子由怀中掏出钱袋,把里头倒了空,只有一些碎银和铜钱,他把碎银平均分给了其它帮他抬回不婆的邻居充作茶水钱,自己只留下了铜钱。
不婆的头上包着纱布,伤口透出的鲜血及大夫为其敷上的金疮药在纱布上染了颜色,不婆的儿子请梅水菱入座,想着倒杯水给她喝,这才发现水壶里已经没水了。
“我去烧开水。”
“别麻烦了,多省着点柴薪。”
“怎能不好好招待梅老板,我娘知道了肯定骂我一顿。”
听到他这么说,梅水菱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倒宁可她现在坐起来,像平常一样大声骂人。”
“梅老板别担心,大夫不也说了,我娘不是没机会醒过来,好好用药养着,或许不出几日就会醒了也不一定。”
好好用药养着?问题是他们负担得起吗?
梅水菱由怀中掏出不婆用性命帮她守住的锦囊,留下一些已经兑换的银子准备跟客栈结房钱,其它全数塞到不婆儿子的手中。“来,收好。”
不婆的儿子一看到这么多银票,不由得瞪大了眼,连忙要推拒。
“不准推辞!不婆就是为了帮我守住这些钱才受的伤,把这些给她是天经地义。”
“可是我娘她……”
“你不是说她得好好用药养着,要是可以,我也想再多给一些,但我身上就只剩这些了,不过应该足够撑到俞老板回来,届时你便不用担心药钱了。”
“梅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