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凌王妃再开口,语气已不如方才慈祥温和,“你说……你不与其他人一同轮流侍疾?”
“是的,语恬相信娘能体谅。”
“体谅?侍疾原先也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在房里照顾王爷的事都是由我来做,你们到王府里也只是亲煎汤药送到王爷的院落而已,就这小小的事你也不愿做?你配做王爷的媳妇吗?!”
苏语恬见凌王妃动怒还斥责了自己,立刻福身请罪,“语恬不敢,实在是因为府里的事……”
“既然你没有能力管家那就别做了,从今天起,侍疾的事就交给你一人来做,管家的事丽蕴多年来做得不错,就交给她做就好。”
“娘……语恬知错了。”
“知错最好,最好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就住王府里,不用回去了。”
“是……”
看苏语恬被斥责,丁丽蕴十分愉快,不过她可不能让苏语恬住在王府里。
“娘,妹妹看来是知道错了,您就息怒吧,说来轮流为爹侍疾是我们的本分,也不好都让妹妹一个人来做。”
凌王妃见丁丽蕴还想为苏语恬说项,便将她也一起骂了,“让你少做些事你还不满意吗?要我也把你召进王府里住下,与语恬一早一晚轮流侍疾吗?”
丁丽蕴见自己故意为苏语恬说话,反而惹怒了凌王妃,她虽然因为计划受阻而觉得失望,但也知道见好就收。“丽蕴自然十分希望能来王府侍疾,看着爹病体痊癒,只是如果方才说的话让娘听了生气,那丽蕴不说了。”
“这事就这么办了,我乏了,扶我回房。”
嬷嬷立刻上前扶住了凌王妃,往凌王妃的院落去了。
苏语恬脸上尽是难过担心的表情,对于自己方才被骂,甚至她掌家权被夺走,她不以为意,她担心的是凌王妃那疲惫的模样。
她只希望凌王妃要好好保重自己,别因为担忧凌王及白擎苍而让自己生病了。
丁丽蕴可不这么想,白擎苍是她的夫君,他失踪了,她请托父亲一定要派人到南都去帮忙寻找,但对凌王及凌王妃,她只有表面上的恭顺,她一点也不在乎凌王妃的身子,满心想着的都是她终于又得回掌管后宅的大权,说来真是无心插柳。
都要怪苏语恬她太笨了,可怪不得别人。
林子里,白擎苍一手压着月复部较深的伤口,忍着身上多处刀伤的疼痛,一手扶着树木跌跌撞撞的走着。
在郊外遇刺,他身边的侍卫一一以身相搏,才能护卫他窜入了林子里,沿途他尽量不留下踪迹,却止不住断断续续滴落的血。
他这回来南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要调査当年大皇子一案的隐情。当年大皇子在狱中以死明志后,皇上便一直怀疑大皇子遭到陷害,因为是自己亲儿,皇上不忍杀,便下了皇令将大皇子流放边疆,大皇子既无性命之优,何需自杀?但若真如大皇子遗书所留他是以死明志,大皇子被逼如此,那么必定有个布下周密计划,入罪于他的人。
这人会是谁?
皇上开始派密探私下涸査,终于査到有个证人死因离奇,密探有相当程度的证据证明此人应是诈死躲在南都。
大皇子谋反入狱,二皇子是唯一得利之人,皇上虽然不相信二皇子真会谋害自己的亲哥哥,但为了调査结果公正,他还是把这份重责大任交给了白擎苍。
白擎苍才刚在南都行宫安顿好,就带了几名亲卫去寻找那名证人,结果一到了郊外就遇到伏击。
即便在这样的困境中,他的双眸仍是如平日的晶亮,凌厉的看透了一切。
他会遭到伏击,代表有人已经按不住性子要取他性命了,而且只可能是二皇子。他从来就不相信二皇子,也一直提防着对方,怕语恬深入追査,遭遇危险,甚至没将自己对二皇子的戒心老实告诉她,终究……他还是逃不过二皇子的魔掌吗?
他一出行宫不久便上了郊外官道,救兵要找到他的踪迹不难,但为了逃命他窜入林中,如果那些伏击的歹人够聪明,懂得隐匿行踪,只消处理好路上那些待卫的尸身,那么即便行宫中的禁卫军发现他一直没回行宫而派兵寻找,怕也是难以找到他。
虽然有侍卫拚死护他杀出重围,但白擎苍身上还是有大大小小的刀伤,这些伤不打紧,反倒是他在对战之中因人海战术略显疲态时,刺客伺机在他月复部留下的伤口最为严重。
若不尽快找到藏身处止血疗伤,就算他没被刺客找到,怕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昏迷。
白擎苍一个踉跄,扑跌在地,林子里铺满了飘落的枯叶,才不至于让他摔伤,但因为这一跌而撕扯到伤口,让他痛得一时站不起身子。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乏力的身子挣扎着却一直无法起身,此时耳边似能听见一阵幽幽的歌声,那是他临离开珑城前,苏语恬唱给他听的曲子。
他当时还怨她,歌词如此幽怨,她为什么要唱,他们的未来才不会薄如蝉翼,任人来拆。
她只是笑着说,曲子好听就好,他管那词里说了什么,但也慎重的告诉他,即便真有如词中,他远离她千里之外,她也会用尽一生守在原地,等着、盼着。
想到这里,白擎苍的双眼霎时清明起来!
是!他不能倒在这荒郊野外,他不能让苏语恬终其一生等待着不会回来的夫君,他得打起精神,他得逃!
白擎苍勉力扶着树干站起身,正在思索眼前两条岔路哪一条更可能是他的活路之际,他听见了杂沓的脚步声伴着叶破声而来。
“是追兵!难道……天要亡我?”
白擎苍无法再多做思考,只能凭着本能逃入其中一条小径……
白擎苍失踪,白擎宇为免招人诟病,决定取消生辰宴,但德妃却不忍自己儿子委屈,声泪俱下的向皇上哭诉,说白擎宇逢旬生辰,竟然得因故取消,下回再有逢旬生辰,可是十年后的不惑之年了。
皇上无奈,只得让德妃告诉白擎宇不用挂怀,十年一次的逢旬生辰,还是热热闹闹的办吧!
于是,白擎宇生辰那日,宫中办了盛大的生日宴,宴前德妃率亲眷操办不说,宴上更是文武百官齐至祝贺。
夺嫡人选之一的白擎苍失踪了,万一找不回来,那么二皇子便又重回继任皇位的第一顺位,朝中一些奸佞小人无不对二皇子阿谀奉承。
白擎宇看着一殿的文武大臣,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一切了。
自从白擎苍成了皇兄伴读,他知道父皇的真正心思后,他不得不开始筹划起这一切。
御花园里堆着假山,山的东西山石间各有登道,拾级而上便是御景亭,那日父皇及老太傅就是在御景亭里,说着将他永远排除皇储人选之外的话。
他们没发现他人就在假山下的曲径里,他听到父皇说他不是偏颇自己亲子的帝王,对大胤来说,身为二皇子的他不是最好的继位人选,再说母妃,做为一个女人,能让父皇觉得舒心,但做为一个太后,她不会安分,若来日长子有意外,他属意白擎苍。
他就是从那一刻起才明白,在父皇的眼中,自己竟被视为无能之辈,从此他便知道他若想得权,必须自己去争。
他假造龙袍、玉玺,藏在皇兄的寝宫中,再让人密报搜宫,当父皇搜出这些篡位证明时,当然并没有立刻相信皇兄意欲谋反,再加上有不少大臣做保,所以父皇只是将皇兄囚在寝宫中待査,他便又让人暗中假造父皇要杀了皇兄的消息,煽动皇兄的亲卫私自闯进寝宫中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