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看孙子和孙媳妇儿感情那么好,以为孙子会像她那没出息的儿子一样,只娶一房妻室,连个妾都不敢纳,以致于让宣家人丁如此单薄,如今孙子有纳妾之意就再好不过了,她觉得多子多孙多福气,只靠一个女人的肚皮还是满足不了她儿孙满堂的心愿。
陆氏则是温言安慰夏依宁,“你放心吧,景煜即便纳了妾,也不会冷落你,若是姨娘敢不安分,我一定为你做主。”
她丈夫只有她一名正妻,她虽然不曾受过姨娘的罪,可娘家兄弟都是一妻好几妾,家里妻妾不合,勾心斗角,她也看多了,她知道多了一房妾室,情况自然会不同,但她相信儿子会有分寸,对外头的野花只是一时的迷恋,正妻才是家里的主心骨,她丈夫也有几次被欢场里的娼妓迷惑,也有人说她丈夫为谁赎身,最后还是没有带回夹。
“嫂嫂,哥哥要是真的纳妾了怎么办?”宣静宸却是对这件事义愤难当,义愤填膺的跑去问夏依宁。
“若是意希纳妾,我可就再也不会理他了,也不许他碰我,我知道其它男人都会纳妾,可我没想到哥哥也会,我要写信给大姊,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大吃一惊。”
夏依宁强颜欢笑道:“写什么信呢,只是谣传而已,我都没听你哥哥提过呢。”
若是成真,这件事对她的冲击会很大,恐怕比分房还大,她没法想象若他纳妾,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打从他归来那日口头对她警告之后,他几乎不跟她说话,因为她是前世害他家破人亡的夏依嫣的贴身丫鬟,他已认定了她来他身边是有目的的,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哥哥现在不是极少与嫂嫂说话吗?嫂嫂怎么可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件事也令她百思不解。
“哥哥到底为何变得如此?是落水撞坏了脑子吗?我觉得哥哥现在好难亲近,虽然跟我们一块儿用膳,也会跟我说话,会抱齐哥儿玩,可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觉得有层纱蒙着。”
夏依宁只能苦笑。“你想太多了,历劫归来,一时有些生疏罢了。”
她真的好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若是知道他会想起前世记忆,她一定会全力阻止他出海。
从两人关系冷淡后,每一日对她而言都是煎熬,传出宣景煜要为清信赎身的消息之后,他更常不回府了,她问过宣安,宣景煜都睡在哪儿?宣安总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丢下一句“少爷交代不得泄露他的行踪”之后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既是不得泄露,那肯定是不能告人的地方,不必问也知道,就是眠花宿柳了。
他跟那些相好的女人也做那些对她做的事吗?他跟那些青楼女子有多亲密?
她快被自己的想象逼疯了,她渴望见到他,又害怕他冷漠的眼神,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面对他的漠视,她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若是因为她的存在,他才不回这个家,才需要夜夜放纵,那么她可以走,只求他不要在外流连,弄坏了自己的身子……
然而她的祈祷他没听见,他依然对她视而不见,依然常在外头饮酒作乐。
春闱过后,韩意希和宣景扬回来了,其实多半的考生都会留在京城等候发榜,可因为一来京城和宁州离的近,大可以发榜当日再过去,二来宣静宸有孕,韩意希牵挂着她,两人便先回来了。
半个月后发榜,宣静霞特意派人去贡院看榜,又快马加鞭的到宁州报喜,韩意希果然是一举考中了会元,而宣景扬考了第四十八名,这次春闱一共录取了一百二十四名,近乎二十取一,这成绩也算不错了,他才十五岁就考中了春闱,后势可期。
对于自己相公考中了会元,宣静宸一直轻飘飘的,感到不可置信。
要知道考中只是取得通往官场的通行令,可高中会元进入官场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她日后就是板上钉钉的官夫人了,她那些同为商家千金的手帕交肯定都要来巴结她,让她想大笑三声。
宣老夫人更是笑得阖不拢嘴,心中直想幸好自己当初没有阻拦这桩婚事,如今出了个会元孙女婿,她多有面子啊!
陆氏觉得女婿榜上有名是意料中事,倒是对小儿子有此天分很是说异,她原先对于跟官家打交道是不大赞成,可自从大女儿成了王爷侧妃之后,宣家便一直顺风顺水,如今也不排斥儿子走上仕途了。
“殿试过后不一定能被封为状元,也不一定会在一甲前三之列,可二甲是跑不掉的吧?”宣静宸原就爱说话,如今更是停不下来,叽叽喳喳的问大家。
韩意希只是笑睇着她,并未开口。
“你放心吧,你将来肯定是状元夫人!”全家都沉浸在兴奋的氛围中,夏依宁便凑趣地笑道,不经意却与宣景煜的目光对上,不知道怎么搞的,她猛地一惊,立即敛了笑容,垂了下眼。
如今的他也知道韩意希将来会是天子钦点的状元,她在这里炫耀前世知道的事真是可笑,往后她真要好好管住自己的嘴了,不然只会令他更鄙视她。
一连多日,许多人到宣家贺喜,宣家摆了三日的流水席来庆祝这件大喜事。
宣静宸也在端阳节过后不久产下了一名女娃,长相娇美,像极了宣静宸,不仅夫妻俩十分宝贝,陆氏更是疼宠。
五月中旬的殿试,两轮皆考策论,第一轮的结果翌日出来,韩意希高挂榜首,最后一轮的殿试仍有三十人得以参加,隔日在宫门前发榜,头名状元果然是韩意希。
一时间,又是贺客盈门,第二日宣静霞便派人来道喜了,并捎来口信,她已在跨马游街必经之处的酒楼订了视野最好的雅间,到时一家人便可聚在一块儿看状元郎游街了。
棒日,宣家浩浩荡荡到了京城,陵王也陪宣静霞到了雅间,宣老夫人觉得面上有光,笑得见牙不见眼。
众人齐聚在窗边,没一会儿,就听到热闹的锣鼓声传来,由窗子望出去,外头站满围观的百姓,韩意希身穿红衣坐在马上走在第一个,显得英姿潇洒、气宇不凡,许多大胆的姑娘朝着韩意希丢帕子、丢荷包,看得宣静宸气得牙痒痒,直嗔着要下去宣布新科状元郎已使君有妇,让那些姑娘别妄想打他的主意。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韩意希身上,夏依宁拉了宣静霞说要去如厕,出了雅间,便开门见山的告知她宣景煜忆起前世之事。
宣静霞自是诧异,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说哥哥对你不谅解,如今更是防着你,这是何故?”
夏依宁苦涩地道:“他认为我来到他身边有所企图。”
宣静霞很是意外,思忖道:“那么你还是先不要告诉哥哥我也是重生而来,我自个儿寻机会再告诉他。”
夏依宁点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落寞。“我也是这么想的。”
宣静霞拉住她的丰,安慰道:“你别急,再耐心等等,哥哥这么聪明的人,只是一时没法接受你就是宁儿,他会想通的。”她虽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想着,若是哥哥一直困在自己的想象中,她可就要去点醒他了。
“也只能如此了。”夏依宁早已束手无策,只能静待时间过去,等他自己释怀。
第十九章 新人迎进门(2)
这一夜,宁州城迎来入冬的第一场雪,夏依宁染了风寒,睡得更不好了,纵然烧了炕,她还是冷,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总是作梦,有时梦到前世让衙役用铁链子锁着,有时梦到自己像夏依嬛那样,在后宅发疯了无人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