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静霞不忍心陵王妃年纪轻轻就因病而亡,她常研究药膳食补,也在日常为陵王妃针灸,希望能为陵王妃延命,陵王妃的母亲一一扫北王妃,还因此特意从封地北疆到京城谢她,直说想认她为义女。
扫北王妃只有陵王妃这么一个女儿,每日为她的病提心吊胆,深怕她有个不测,同时因为陵王妃未为陵王生下一儿半女,令陵王无嗣,她也觉得愧对陵王。
要知道,陵王妃的父亲乃是军功赫赫的扫北王,是两朝重臣,一向拿陵王妃这独生女当眼珠子疼,陵王妃是注定会死的,若宣静霞能继承这份关心,加之她生的孩子如今记在陵王妃名下,称扫北王、扫北王妃为外祖父、外祖母,对于宣静霞将来的皇后之路又多了一些助力。
孩子满月后,取名宣元齐,摆了百桌的满月酒,程氏来看她,指起夏依嬛便直叹气,说大女儿没有福气,当初有宣家这么好的人家不嫁,偏偏要去千家做妾,夏依宁听了也只能安慰几句,幸而程氏提到进门多年的长媳终于有了身孕,这才露出了笑容。
她知道如今千允怀是接近不了陵王了,对于夏依嬛如今的处境,她并不想知道,可却在这时,镇江王府出了一件事,让她不想知道夏依嬛的近况都不行。
镇江王千守仁和友人游湖意外溺死,镇江王府五代而斩,千守仁是最后一代,他过世之后,千家的封地和府邸都要归还朝廷,这对千家是个莫大打击,因大老爷千守仁不到五十,谁能料到他如此短命,一时间,千家四房全乱了分寸。
这时候,夏依嬛拿出私房,在京城的朝连街置办了一处五进的宅子,虽然地段不如原先的镇江王府,可也不错了。
千家当下便分了家,二房在其它几房艳羡的目光中搬进了新宅子,卓容臻靠嫁妆虽然也有置办宅子的能力,可因为千允怀待她冷淡,她不甘心也不愿意拿出银子,而韩氏虽然出自将军府,可她的嫁妆在这二十年来为了做面子用的七七八八了,加上丈夫无用,每个月除了月例便无其它进项,娘家父亲也是个无用的,哪里拿得出银子,是以,夏依嬛二话不说拿出现银置办了宅子,即便她不过是个小小姨娘,如今她在二房里便说得上话了。
夏依宁生产时未通知夏依嬛,孩子满月也未曾通知她,可满月过后,夏依嬛却自己来宁州看她。
“宁妹为何见外?生了孩子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我还要从旁人口中才知道我做姨母了。”
夏依嬛语气倒是轻松,并有责怪之意,她逗了齐哥儿一会儿,齐哥儿要喝女乃了,夏依宁便让雪阶抱下去给女乃娘喂女乃,夏依嬛看起来有些依依不舍。
“姊姊府里不是事多吗?我才想着不要打扰你。”夏依宁也笑着说道,可是却对夏依嬛的削瘦暗自心惊,夏依嬛如今已没有做姑娘时那光采夺目的风采了,整个人像枯萎的草。
“事多?”夏依嬛自嘲的笑道:“你是说我滑胎之事,还是大老爷猝死之事?宁妹,人人都道大老爷福浅,我倒觉得他死得好,他死了,二房得仰赖我的私房才能过日子,如今二老爷和二夫人都敬我三分,还叫卓容臻那贱人不要大声跟我说话,真是痛快。”
夏依宁自然知道这不是长远之计,等她嫁妆空了,定然会被千允怀一脚踢开,可她根本无心开导夏依嬛,只笑着附和道:“这样太好了,姊姊如今在府里也有地位了。”
“可不只如此而已。”夏依嬛笑得古怪。“卓容臻那贱人说,二爷是故意不让我生下孩子,在我补汤里加了红花,我才会滑胎,我才不信她的鬼话,二爷为何会不想让我生下他的孩子?那是他的骨肉,他又怎么可能会加害于我?肯定是卓容臻那贱人做的,所以我收买了她房里的一个丫鬟,也弄得她滑胎了,她不让我生下孩子,我也不让她生下孩子!”
听她的语气有种出了口气的畅快,夏依宁不由得一愣。
她这是终于显出她的本性来了吗?嫡母若知道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变得如此歹毒,不知会有多伤心。
她不明白,她们同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夏依嬛怎么就想得出让人滑胎的诡计?害死一条无辜小生命这种事,她怎么下得了手?
“还有啊,我还让那丫鬟在卓容臻的茶里下药,等她火热难耐时,把一个马夫绑到她房里,又安排二爷刚好撞见他们纠缠搂抱……”她说话时眼睛骨碌碌地转,说到得意处,乐不可支地拍手大笑。
夏依宁紧蹙着眉,果然,即便重生一次,夏依嬛的本性还是没变,没害到宣静霞、宣静宸,便去害其它人,用的方法可说是一模一样。
“我呀,如今留在二爷身边也不是因为爱他,我早就不像初时那般对他心动了,也看清了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不过是要看他为了银子对我百依百顺的样子罢了。”夏依嬛悻悻地道。
夏依宁知道她这是由爱生恨了,淡淡地道:“姊姊这是何苦?”
夏依嬛又笑了。“苦?我一点儿也不苦,看他明明厌恶我,又要对我卑躬屈膝的模样,实在有趣得紧,有机会你真该看一看才是……对了,水嫣那贱蹄子虽然把孩子生了下来,但能不能好好地养大还不知道呢,若她再使劲勾引二爷,我就让她永远没机会听她女儿喊她一声娘。”
听她语气转为歹毒,夏依宁身子蓦然一颤。她的意思是,她要杀了水嫣的孩子吗?
她是不想蹚这个浑水,可是她现在也当娘了,实在不忍心见孩子受大人的爱恨牵连,不由得劝道:“姊姊,你莫要糊涂了,那不过是个孩子,水嫣令你不开心,你对付她就是,何苦对一个孩子下手?”
“我自有主张,你莫要管。”夏依嬛警告完,兴致勃勃的话锋一转,“你可知道二爷先前因为陵王总不理会他,愤而转投到宜王那里,他呀,不知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告诉宜王京城会有水患,又说大越会突然来攻打咱们,献计让宜王去皇上面前出头。
结果也不知怎么槁的,宜王在皇上那里没讨到好,便把二爷给嫌弃上了,叫他永远不许再上宜王府,如今二爷又找上了容王,我探得的消息,好似要诬陷韩大将军为了陵王将来能继承大统,要害死太子,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事啊,要费多少力气找人证、物证,又会把多少人牵扯在其中,他要打通关节都要靠我的银子,他怎么敢不对我伏低做小?”
夏依宁听得心惊,她可以理解依照千允怀的个性,发现陵王的刻意疏选,定会有所不甘,但他是如何得知水患和大越来攻之事?
宣景煜也同她说过,千允怀上回来府里,主动提起了玉脉之事。
若说这一世他无从由夏依嬛那里得知,但他的探子还能打听到玉脉所在之地,还算合理,可水患和大越突袭之事,他教导宜王时都尚未发生,他如何能预知未来?
难道他与她一样,是重生而来?
韩大将军是陵王的外祖父,他为了陵王,派人长期在太子身边给太子下毒,这是事实,前世的千允怀从他母亲韩氏那里知道此事,当时他们同坐一艘船,弄死太子是他们共同的目标,巴结都来不及了,自然不可能出卖陵王和韩大将军。
可这一世在宣静霞的阻挠下,他无法接近陵王,是因为这样,他才索性破罐子破摔,要把这件事揭了,让陵王永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