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人已经朝他喊道:“祸神,你怎会在这儿?”
蔺仲勋一愣,死死地瞪着那笑得正放肆的男人。是啊,他是天上祸神转世,因为犯了天条才被打下凡间历劫,而这家伙竟识得曾是祸神的他……记忆掠过,教他伸手指去——
“凤巡!”
“好久不见了,祸神。”凤巡大步走向他。
“你怎么还没死?”蔺仲勋哈哈大笑着。
“恐怕还得再加把劲。”
原本剑拔驽张,甚至要腥风血雨收场的场面,转眼变成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碰面,教汤家双生子对看了眼,模模鼻子,模不着头绪。
“你怎么会跑来这儿?咱们少说也有几百年没见面了。”
“啊,我是来找个姓乐的。”
“找错地方了,我这儿没有姓乐的,这里只有姓蔺的,姓汤的、姓唐的、姓杜的……我娘子姓杜,还有姓关的义妹,再加上姓冯的。”
“那就对了,我要找的是跟姓冯的在一起的那个。”
“我义妹姓关。”蔺仲勋没好气地道。
“不管怎样,让我见一面,确认一下吧。”厅外微暗的光线下,凤巡的眼像猫儿般泛着萤光。
“你这家伙,到底懂不懂男女之妨,我义妹还没出阁,哪是你这个男人随随便便就能瞧的?”蔺仲勋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冯玉吓得面无血色肯定是跟这人有关,于是便问:“你找她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想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我妹子。”
“……嗄?”
“大哥、大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必子悦几乎是被扯着走,脚步几乎快赶不上他,一直来到北边的后罩楼,进了侧间一间房。
冯玉置若罔闻,喘着气思索着还有何隐密之处。
“大哥,你冷静一点,凤巡不见得会对我怎样的。”关子悦猜测地道。
冯玉蓦地回头。“你怎会知道凤巡这人?”
“因为侍卫禀报说外头有人要找姓乐的……横竖就是我前因后果全都串连在一块了。”推测这些并不难,难在怎么说服他相信凤巡不会对她下毒手。
“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不知道凤巡找你已经找了多久了,对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何须费上这么漫长的人寻找?”不管自己随时会倒下,他仍试图让她明白事态紧急。“凤巡已经活过了千年了,他一直在找乐家后人,你认为他想做什么?他是个怪物,连他的随侍也跟他一样,你如何确定他不会用相同的法子对付你?”
“大哥,他很可能是硕果仅存的凤姓皇族,天官一族一直和皇族相处融洽,他未必会害我的,我刚好可以问他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疯了!饼去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不识得凤巡,你不知道他到底会对你做什么事,你为何要冒这种险!”他简直想摇摇她的脑袋!他拼了命地护她,她却傻得想跟凤巡见面。
“大哥,那么你识得凤巡吗?”关子悦轻握着他发凉的手心。“大哥,你也许见过凤巡,但是没有相处过,绝对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假没他真的有心对付我,咱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的,咱们待在这里只是连累蔺大哥他们而已,与其如此,我倒宁可跟他见上一面,问他为何要找我,而不是一迳地逃。”
冯玉闭了闭眼,不禁想,到底是她太勇敢,还是他太懦弱。面对无法预测的变化,他只能选择逃,哪怕殃及无辜都想带她逃,可她却是那么地光明磊落,正面应敌毫不退缩。
“大哥,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她紧握着他怎么握都握不暖的手,为他焦急着,就怕他为了她又把身子搞坏了。
未点灯的房里,瞧她的眼像猫眼般散发莹莹亮光,他蓦地把将她搂进怀里,觉得自己真的没用,敌人要是寻常人,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将她护得好好的,可当对象不是人时,他到底能怎么做?
“冯玉?”外头突地传来汤荣的声响。
必子悦松了口气地道:“汤荣,我们在这儿。”太好了,什么都没发生。
“没事跑来这儿做什么?”汤荣咕哝了句,又道:“爹,他们在这儿。”
必子悦拉着冯玉开了门,便见汤荣在门边,而蔺仲勋正要踏上廊阶,而他的身后——
“为什么将他带来?!”冯玉随即将关子悦护在背后。
蔺仲勋顿了下,打量他许久。“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大的,敢这般与本王说话?”
冯玉瞪着他,瞪着拾阶而上的凤巡,一步步地往后退,不能理解蔺仲勋明明是视子悦为妹的,竟还带这人来寻她。
必子悦怕蔺仲勋不快,从冯玉身后探出头道:“蔺大哥,我大哥没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他……”说着,她瞧清了走到汤荣身旁的男人,盯着那张似乎没有半点变化的脸,哑声问:“你是王爷哥哥吗?”
冯玉闻言,回头瞥去,来回看着两人,瞧见了凤巡的眼和她一般,在黑暗之中皆会闪动光痕。
“果真是你,小乐临。”凤巡笑眯了眼。
“原来王爷哥哥就是凤巡啊。”关子悦苦笑着,揪着冯玉。“大哥,他不会对付我的,他是我表哥。”
唉,怪她离去的时候年纪小,压根不知道表哥的名讳,才会闹出波折呀。
“……嗄?”
冯玉不由得瞪大了眼。
第13章(1)
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所以子悦是凤爷的表妹?”问话的是尾随赶来的冯珏。
他来到王爷别庄时,瞧见门户大开,以为里头出了什么大事,岂料一进了门,却见厅里热闹得紧,摄政王和凤巡把酒言欢,而关子悦就坐在一旁斟酒,和乐融融的,没有半点刀光剑影。
“应该是。”冯玉托着腮,半点食欲皆无,他胸口疼得厉害,咳意也是勉强压抑,就怕一个不小心又吐出一口血。
“你的气色不好。”
“是啊。”一整个晚上骑马奔驰又是惊惧不安的,能好到哪去?没倒下,他都挺佩服自己的。
“喂,你们这一对窝在这儿说什么?过来过来,一道喝酒。”汤荣晃到这头,一手抓着一个。
“大人,石御医不准我喝酒。”冯玉二话不说地将冯珏献上。“但这家伙就不同了,他很能喝,千杯不醉。”
“哨……”他什么时候这么了得,怎么他自个儿都不知道?
“随便随便,横竖长辈们在那儿说话,小辈过来这头就是。”汤荣不由分说的将他俩拉到一旁的小桌,伙同汤显跟蔺小宝开始灌酒。
必子悦见状忙道:“汤荣,我大哥不能喝酒!”再灌他酒,她就修理他!
“知道。”汤荣咂着嘴,改灌冯珏。
必子悦一双眼还是直盯着,就怕那家伙说一套做一套。
她的关切之情,令凤巡十分狐疑,“为什么他会是你大哥?为何你的容貌看起来只比当年大十来岁而已?”
当他回宅邸时,与之擦身而过时,他感觉到她的气息,但他并不认为她尚还在世,以为是她的后代,因为她不可能跟他一样能活上千年。
“唉,说来话长。”
必子悦只好简单扼要地将当年发生的事说过一遍,而后问:“哥哥,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的爹娘会被处斩,为什么你的容貌压根没变?”
凤巡哼笑了声,倒了杯酒。“我也想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我被你爹施咒了,而后在我身上划下一刀,父皇喝下我的血……血一直流,我不懂父皇为何要杀我,问了父皇也不说,最终我昏了过去,待我再清醒时,丧钟响着,父皇驾崩了,我被以造反谋逆之罪关在地牢,然后听说乐氏一族也因而背上了谋逆之罪,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