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愣了下才想起别庄里没有其它下人,汤家兄弟不在,所以就委屈了蔺仲勋。
“王爷,真是对不住,是我思虑太少。”他怎会心乱至此?明知道自己的伤不好就会造成旁人困扰、延迟自己回京的时间,可在那当下,他却顾不得其它。
“你现在就给本王思虑多一点,在伤口没完全好之前,再给本王踏下床一步,本王就让你废了双脚,一了百了。”蔺仲勋语气平淡却是杀气十足。
冯玉识时务地再三感谢,重申不敢再犯。
不管怎样,得知关子悦疼痛缓和许多,确实是教他定心不少,直到晚膳汤荣帮忙送来膳食,他又再打探她的消息。
第6章(2)
就这样,一连两、三天,冯玉只能从汤荣或汤显口中探知关子悦的消息,而因为他问得殷切,满脸在乎,这两兄弟看他多了点笑意。
但他却没意识到可以趁机拉拢汤家两兄弟,他满心只想着,再过一天,口子都结痂了,他就能亲自去探望她了。
而这一晚,他特地央求汤茉帮他备了热水梳洗揋澡,忖着待天一亮就去探她。
睡前汤药一喝,他很快就陷入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际,他一侧过身感觉身旁像是有极柔软之物,他探手轻拥入怀,接着却在听到一声低唤时猛地惊醒——
“大哥?”
他瞪着睡眼惺忪的关子悦,她微眯着眼,不雅地打了个哈欠,软软地又唤了他一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至于因为想探视她,结果就在半梦半醒时爬上她的床吧。
“我偷溜出来看大哥,可大哥睡得好甜,害我也好想睡,所以……”她嘿嘿干笑。
她本来是坐在床边,可是实在是坐得累了,又不好叫醒大哥,所以就想说躺上床稍微眯一下,谁知道眯到大哥醒了她还没醒。
瞧她笑得娇憨,他不禁微皱起眉来,不住地打量着她。
是太多日没见到她,所以她和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吗?怎么觉得她像是树枝上初生的花苞,假以时日正要绽放?
“大哥,你生气啦?”她赶紧爬起身,拉开一点距离。
“……没生气,生什么气?”他想,许是多日未见,所以才觉得她有所变化罢了。“你身子还好吗?”
一提起她的身子,她不禁笑得更尴尬,也有些许愧疚。“我也没想到是那样……对不起,都怪我大惊小敝的,害大哥的伤势更严重了。”她听蔺大哥说了,大哥的伤全都裂了,前段时日的养伤可以说是白费了。
大哥不能来探她,她又被蔺嫂子给囚在床上,她天天数着日子,就盼能赶紧离开那张床,夜里银喜姊见她身子已好了许多,没再守在她房里,她才趁机溜出来,急着想确认他的伤势。
“在胡说什么?哪里大惊小敝?”他低斥着。“你疼得难受都还记挂着我的早膳和汤药,我不过是扛你走了一段路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你的伤更重了也是事实……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原本就打定主意天亮去探你的,谁知道你半夜就溜进来……”本是要骂她的清白毁了,但想了想,打他养伤开始他俩都是同屋共寝,她还哪来的清白可言?
而且,真正教他恼的是,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只惦记他的伤,压根不知道要善待自己。
“是喔……可以下床走动了吗?”
“可以,我下床走了几步不成问题。”痛是痛,尚可忍受。
“难怪看起来这般神清气爽。”她直瞅着他坐起身,一头檀发从肩滑落。
在她眼里,大部分的男人蓄长发都难看,可她大哥不同,她大哥关振宣蓄长发蓄得很有型。而他同样好看,哪怕长发披肩也无一丝媚态,只是脸色差了点,瘦弱了些。
尚未束发教冯玉有些不自在,但要把她赶出去,他也办不到,现在天色尚未全亮,他只好别开头,不接触她的目光。
“倒是你,往后要将身子养好,可别日后落下病谤,要是每个月都来一回……”真不知道是要逼死谁了,那般吓人。
必子悦尴尬地干笑。其实,这事说来也真的是难为情,她哪知道初潮会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在现代吃了那么多药也没用,这回几帖见效,她更意外,以往听同学说生理期的难受,她现在已经完全能感受,而且压根不希望再有下一回。
“不会啦,石御医的方子很好,还另给了其他方子,蔺嫂子和银喜说要给我好好补身,说至少要补上一个月,可是……”她顿了顿,思索到底要不要问。
“怎?”
“嗯……大哥伤好了就要回京了吧,我不想到时候被丢在这儿。”虽说她也很喜欢蔺家人,可是再怎么喜欢也比不上大哥呀。
冯玉沉吟着道:“启德镇离京城不远,搭马车费不了半个时辰,如果——”
“不要。”她噘着嘴道。
冯玉不禁低笑出声,遭她瞪了眼,忍俊不住笑得更大声。
“我不管,我不要一个人被丢在这里,况且当初是大哥跟我说要带我进京的。”她也想回京探探自己的爹娘呀……好吧,她承认,爹娘对她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实在是分离得太远太久,再者,她不认为爹娘还活着。
五岁那年发生的事,她似懂非懂,可日后回忆起来,总觉得那是命悬一线,无计可施了,爹娘才会将她送到另一个时空避祸。
“我话都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冯玉啼笑皆非。
必子悦乖乖坐着等着下文。
“我的意思是说,这儿离京城不远,你跟我回城东冯家后,我要是得闲就可以带你过来。”
“所以你不会丢下我?”她墨黑的杏眼直盯着他。
“……不会。”巴着她都来不及了,哪可能丢下她?
只是当她看他的眼神愈发天真无垢,他前发地感觉到自己的肮脏龌龊。
必子悦得到他的保证后嘿嘿地笑了起来,彷佛整个人都有精神了,笑问:“大哥,要不要我帮你束发?”
她瞧他的手一直在床边模索着,像是在找发带。
“你成不成,身子真是无碍了?”他可不想因她再折腾得躺一回。
“没事,真的没事了。”
那字里行间的担忧教关子悦乐陶陶的,正准备要帮他束发时,却突地听到奇怪声响,同时冯玉看向门板。
“你待在这儿,我去瞧瞧。”
“不要吧,你待在这儿,我去瞧。”眼见他要下床,她赶忙拉着他。
虽然他说伤好了许多,但能不多动更好,况且只是细微声响,应当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让他走这一趟。
“给我待在这儿,要敢不听话,可别怪我丢下你。”冯玉沉着脸道。
哪怕他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但关子悦实在不想惹他生气,让彼此不快,终究顺了他,待在床上。
冯玉轻缓地推开门板,往外走了两步,左右两端长廊都看过一遍,压根不见人影,就在他打算折回时,突地又听见细微声响伴随脚步声,来源应该是在二门那头,他不假思索地朝那头走去。
就在过了二门时,他猛地屏住呼吸。
不只他,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和他一样,双眼瞪得老大,连气都不敢喘一声,死死地盯着那头不知道打哪来的庞然大物。
老虎……为何启德镇上也有老虎?
他目光微移,瞧见跟在老虎后头、本来守大门的两名侍卫,而在他右手边吓得满脸惨白的是摄政王妃。
这下可糟了,手无寸铁是要如何搏斗?
不……就算手上有武器,恐怕也要费上一番功夫,那两名侍卫明明就配着长剑怎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要真让这头老虎踏进二门内,那会是怎生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