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客气了。”坐在床上的冯玉只能勉强抱拳回应。
必子悦送两人离开,冯玉垂着眼,思索着想跟汤显搭上线,恐怕难度是高了点……是养在摄政王身边,才会教这对双生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威仪?
“大哥,你在想什么?”
回神,他就见关子悦已经来到面前。“没事。”
必子悦很自然地坐在床边。“大哥,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喝点茶水什么的?”
冯玉打量她良久,忍不住说:“子悦,我不是你大哥。”他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卑鄙,他想要的是双赢。
如果能拿到霜雪米的生意,还能让她得到摄政王的庇护,对他而言才是最大的帮助,所以他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必子悦无奈地苦笑了下。对她而言,他和关振宣一样却又不一样,她分得很清楚。
当初打定主意跟他走,一方面是因为她想要解谜,一方面是她认为也许这一世多点羁绊,来世他们会再相遇,又也许她有机会再回到关振宣身边,可谁知道却遇上祸事。
在那一瞬间,只要他放开她,他就不会随她被卷进溪里,然而他却选择将她拥入怀里,哪怕在被浪打上江岸后,他也没松开他的手……
在这之后,纵使明知道他们相似又不相似,她依旧无法不在意,尤其它这一身伤是为她而受的,她哪还能分得多清楚?
就是大哥嘛,照顾他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这种心情,她是无法跟他解释的。
见她敛去笑意露出落寞神情,冯玉张口想转移话题,却又听她道:“大哥,我视你为大哥,会让你讨厌吗?”
“不会。”他想也没想地道。
“那就好啦,你为了救我而受伤,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不需要跟我客气。”她又勾唇笑了。
然而她的笑意却无法缓解他内心的愧疚。“你就不怕我会把你给卖了?”
“大哥才不会呢。”
我会。他无声应着。如果卖了她可以换回父亲想要的皇商头衔,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卖了,哪怕从此之后他会自责至死,他也不会后悔。
所以,她不该这么相信他,至少怀疑他一点、防备他一点。
“不过,有一瞬间我以为大哥真会卖了我。”方才蔺嫂子提议收她为义女换契约时她感觉到他的犹豫,也猜测他或许根本就是以退为进,可他终究是保护了她。
他不让汤荣闹她,更不打算让她独自留在别庄里,不管他是不是另有图谋,不管是不是因为她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可他还是对她有善意,所以她相信他,也许再相处得更久,他会跟大哥一样时刻护着她的。
她很确定冯玉和关振宣的本质是相同的。
她的这双眼非但能看见灵瑰的本质,更能看见人的祸福,虽不是每个人的祸福都看得见,但灵魂本质是不会错看的,她看人看的是这一点。
“……你怎么会如此认为?”刚刚明明就不是这么说的。
他心头颤了下,有种被剖开摊在她面前无法遮掩的惶然。
“大哥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啊。”
“……你又不是货品。”他嗓音有些虚地道。
必子悦笑了笑。“其实蔺大哥他们一家子都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欢这里,可是大哥不可能待在这里啊。”她从小甭独,拥有家人是再渴望不过的事。
“这话听起来像是我在哪,你就会在哪似的。”
“嗯,我是这么打算。”就跟着吧,让她看看结果是如何。
冯玉张了张口,不知道该骂她天真,还是庑幸她的天真……如果改天他真背负了她的信任,她会有多怨他?
“大哥,已经很晚了,歇息吧,御医说你要少思虑,否则身子不会好的。”人嘛,为什么非得在脑袋里塞那么多东西折磨自己呢?
“我哪是多虑,我只是在想……止戈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必子悦微皱起眉。“我本是想请蔺大哥帮忙找的,可是心想蔺大哥已经帮了咱们很多,我不好意思再拜托他。”
冯玉闻言,不禁低笑出声,瞧她满脸不解,他才解释道:“放心,不用找他,他肯定没跟着被卷进溪里,我要是没估计错,他应该是没着都江往东找,说不准现在还不死心地找着。”说着,他不禁笑得很乐。
必子悦睨他一眼,不禁想,还真是一样呢,跟大哥戏弄二哥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摇了摇头,她走向窗边的锦榻,准备就寝。
冯玉瞥见不禁低呼,“等等,你要睡在那儿?”
“大哥,这段时日我都是睡在这儿的。她躺下,身上只盖了件丝被。“要是大哥有事,喊一声我就听见了。”
冯玉张了张口,傻眼极了。
居然共处一室!蔺家的人明知他俩不是亲兄妹,怎么没一个阻止她这般胡闹行事?
况且,他如果要如厕……糟,他似乎真的内急了,这要如何是好?
第6章(1)
一早醒来,不见关子悦的身影,冯玉只好自己下床梳洗,脚一踩到地面时,伤口隐隐作痛教他嘶了声,但接着走了几步后,觉得尚可忍受他就讲了净房解决人生急事,回了房试着在柜子里找衣衫和裤子,也不管是谁的,只挑合适的套上,回头就着花架上水盆的水稍作梳洗,这会儿才觉得自个儿真的活着了。
本是想到外头走动,可站了好一会,感觉伤口似乎更痛了,干脆往床沿一坐,而这一坐,坐到外头已经大亮,依旧不见关子悦进房,他不禁狐疑了起来。
这儿是王爷别庄,外头有侍卫守着,总不可能出了什么乱子……
正忖着,突地听见细微的敲门板……抑或者是抓门板的声音,他吸了口气,奋力站起身,咬着牙走去,开了门,还没瞧见任何人影便感觉有什么扑上自个儿的脚,他抽了口气瞪去,果真如他所抖,是关子悦救的那只小红狐抓住自个儿的脚。
他想怒斥,想踢脚,但他身虚体弱,只能没用地被这小畜牲欺侮。
打他醒来,他压根没想过问这只红狐的下落,因为对他而言完全不重要,谁知它如上门来找碴……
正恨恨地思索解月兑之道,却见小红狐不住地咬着自个儿的裤管,像是要拉着他上哪,教他想起这头小红狐十分有灵性,要不是它领着他去找关子悦,恐怕还要费上不少功夫,而它现在纠缠他,该不会是——
“子悦出事了?”他月兑口道。
小红狐蓦地放开他,随即朝外跑去,见状,他也不管自己没穿鞋子,跟着往外走,一段路走得他气喘吁吁,腿疼得厉害,像是伤口要迸裂似的,可偏偏那小红狐不住地回头看,他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到过了廊道转角,就见关子悦状似身有不适趴跪在栏杆边。
“子悦!”他喊道,加快脚步走向她。
必子悦痛苦万分地抬脸,原本就皱起的眉皱得更深了。“大哥……你有伤……不能下床的……”
听她气若游丝,再见她小脸上布满细碎汗水,脸色苍白得吓人,他急声问着,“怎了,哪儿不适?”
“肚疼……”她破碎喃着,光是两个字就快费尽她的力气。
“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紧揪着他的手腕,“大哥……你的药跟早膳……”
棒着布料,他都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寒意,教他心惊。
“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他低吼着,问她,“站不站得起来?”
必子悦无力地揺了摇头。
冯玉瞧她彷佛随时都会昏厥,便低声道:“失礼了。”话落,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忍着脚痛一步步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