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吹捧得晕头转向的大婶笑呵呵的掏出钱。“好,我买,就冲你这张讨人喜欢的嘴,你给我挑上两条,我轮着用。”
“好咧,繍帕两条,二十文,多谢姊姊关照……”唿!终于走了,不然要被熏死了。板牙大婶一扭一扭的扭着腰,手里挥着绣着芙蓉花的帕子,边走边逢人就说道:叫我姊姊,我今儿个年轻十岁。
她一走,一直憋着气的牛双玉才敢大口吸气。
“姊,那人丑死了,比娘还老,臭气熏天的叫人受不了,你怎么敢和她说话?”早早躲开的牛丰玉一脸苦相。
数着铜板的牛双玉笑着朝弟弟眉心一点。“开门做生意就要和颜悦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才会财源滚滚。”
“喔!”他似懂非懂的点头。
生意经说来一长串,他听了也不太懂,牛双玉本身也没做过生意,她只在学校园游会上卖过铜锣烧,一位家里开烧烤店的学姊教她如何推销产品,把客人留住。
不用怕羞,说些甜言蜜语又不花钱,大可免费赠送,不管面对满脸横肉的大哥或是一脸猥琐的小弟,端上笑脸总没错。
嘴甜一点,腰弯低一点,态度再诚恳些,花钱的顾客绝对是大爷。
说大爷,还真来个抽水烟的大爷。
“大爷喝酒吗?我这儿有最适合你的下酒菜,咸肉一条切成片,炒上一大盘葱段,如果你嗜辣还能拌上花椒,那一口鲜呀!准让你多喝两口黄酒,回味无穷。”
嗜酒的男子被说动了,四十来岁的他就好杯中物。“来个两斤,再切半只鸡,这兔子烤得很入味,也给我一只。”
“好咧,你的两斤咸猪肉,半鸡一兔,算你六十文就好。”
“不贵,小泵娘厚道。”比起前头的饭馆,那才真叫黑心,半斤炒猪肉就要他二十文钱。
“薄利多销,哪天我来摆摊别忘了来光顾。”多找几个稳定客源,过年前再来摆一次。
“成,瞧见了我就买。”男子提着肉离开。
见人就笑的牛双玉很快就卖完大半的东西,后头负责递物的牛丰玉累得双臂快打不直了,板车上就剩下核桃、板栗这类的干货,他想应该卖不完吧,谁会买随处可见的干果。
但是牛双玉就是有办法卖出去。
“大娘,你别看板栗不起眼,蒸熟了可香软得很,你可以单吃,拿来做栗子糕、栗子饼、栗子水饺、栗子包子,把栗子辗成泥还能当馅料,夹在饼里烤着吃……
“还有核桃炒熟了能和面煳做饼,或是分别裹上蜂蜜、芝麻、花生粉的,滋味也不错,想吃咸的也能撒上薄盐,越吃越顺口……什么,你全买了,一共四十来斤呢,你提得动吗?喔!你儿子驾了牛车来,得,少算你二十文,一斤三文算你四十斤的价再减二十文,一共是……”
真卖完了,牛双玉自己也不相信,她装钱的匣子沉手得很,她不敢在人前开匣子数铜板,明明抬不动还要假装轻得很,往板车的另一端推,财不露白,怕人惦记上。
饼了一会儿,衙役来收摊费,十文钱,她大方的给了。
可是衙役一走后,三个手臂长瘤……不,是相当健壮的粗汉子走了过来,一身的腥膻味大老远就闻得到,腰上别了一把骇人的杀猪刀,面色凶恶,语气蛮横。
“小泵娘,你不知道这地头是我们郑家三兄弟的吗?你占了我们的位置要怎么赔偿?”
“我刚缴了摊费。”她的意思是使用者付费。
郑老大一把抽出杀猪刀,在她面前挥呀挥。“谁管你缴了摊费,老子说了算,你快把位置挪出来,我们要摆摊。”
“我得等债主来,板车太重我推不动。”牛双玉识时务的退让,她更在意的是板车上的钱匣子。
此时的牛丰玉已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捏着姊姊的衣角。
“我就是你债主,板车留下,人走。”这次赚翻了。
郑家三兄弟在县城中卖猪肉,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故意让出最好的位置让不知情的外来人摆傩,等人缴了摊费再出来将人赶走,顺便要人补偿他们的损失,若有人敢不从就砸摊,顺手取走别人要卖的东西。
衙门出面训示了几次,他们依旧故我,只是会挑弱势的或好拿捏的软柿子下手,故技重施。
“你、你要欺负我们吗?”牛双玉抖着唇,泫然欲泣,一副十分惊恐又想逃的样子。
“没错,就是要欺负你。”郑老三仰头大笑。
“你确定?”她怯弱的问。
“哼!非常确定。”这丫头吓傻了不成。
“确定就好,我不想白玩了你们。”姊辛苦赚的银子他们也敢抢,简直白日见鬼了,离死不远。
“玩了我们……”什么意思?
蓦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响起,郑家兄弟呆若木鸡。
“来人呀!有强盗、土匪下山烧杀掳掠啦,快呀!他们有刀,要杀人了,一身横肉来要命啦,青天大老爷,土匪杀进城了!快把他们捉起来呀……”
第五章 结识官老爷(1)
怎么回事,他们变成土匪了?
郑家三兄弟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眼前忽然飘来一道黑影,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他们一人一拳。
那拳头可真重呀!打得人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整个人飞出去,久久起不了身,如坠五里雾中。
郑老大掉了两颗牙,郑老二下巴歪了,郑老三眼睛黑了一个,三人叠成一团像叠罗汉。“你、你是谁?”居……居然敢打他们?!
“我是她的债主。”话一落,青棉布鞋踩上一只搁在地上的手,杀猪般的惨叫声应声而起。
“债、债主?!”真的是欠债的?
“她的板车和她的人都归我管,未经我的允许你敢动她——”他再用力一踩,凄厉的惨叫又来了。
“她……她占了我们的摊位……”郑老大抱着手,眼露惧意的往后退,这煞星太可怕了。
“占了就占了,要叫她吐出来吗?”
没人敢点头,郑家三兄弟再横,也有人比他们更横,人家是狂到无边,根本不跟你讲道理。
“你怎么现在才来。”刚才一脸惊恐万分的小泵娘突地往“债主”胸口一戳,语气凶悍而骄纵。
咦!不是怯弱的小可怜吗?怎么一下子变成小母老虎?
“我刚到酒楼时就看到你大哥出事了,几个吃霸王餐的客人闹场,不肯付帐,你大哥上前要钱被他们给打伤了。”牛辉玉生性秉良,不知人心险恶,自以为能劝人。
“什么?!严不严重?”牛双玉心急地捉住他的手。
“我就是送他去医馆才来迟的,大夫说是皮肉伤,不打紧,养几日就好了。”大夫开了药,外敷内服都有。
闻言,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吓死了。”
“还有事能吓着你?”嘴角上扬的赵冬雷眼中带笑。
“哪没有,我不就被吓得手脚发冷,嘴唇泛白,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她受了莫大的惊吓,大概会连着三日作恶梦吧!得到庙里求个平安符安安神。
“他们才吓得不轻,你那惊天一吼,神佛也惊动了。”大概没想到外表瘦弱的小泵娘是块铁板,这下着了道,败在软绵绵的小泵娘手中。
郑家兄弟几人躺在地上哀嚎,又是伤又是痛的嚎个不停,他们脸上有惊慌和怨色,像是想逃又不甘被打,想趁机讨回被人踩在脚底下的颜面,他们从未这样丢脸过。
横行市集十来年了,头一回挨打,面子挂不住呀!
“敢光天化日行抢,对弱女稚子施暴,胆子能小得了吗?他们也就装的吧,想博取同情。”人真的不能只靠蛮力,有时也要动动大脑,力敌不如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