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捏着面颊,那里传来的疼痛,让他清楚的明白这不是梦。
他快步走回床榻旁,想将这件事告诉她,然而在瞥见她陷入沉睡的脸庞时,他蓦地想起方才的事。
是她来到他的房里,领他去树下取了那件东西,他们才换回来,莫非那东西就是他遍寻不着的圣诞礼物?
他匆忙再回到树下,找到那只瓷瓶,带回房后里,他打开倒出了一颗黑色的丹药——这就是圣诞礼物?可这不是她昨晚配制的药吗?
他满月复狐疑,坐在床榻边,望着沉睡的胡兰悦,有很多话想问她,然而看着她的睡颜,他不忍唤醒她,同时也自责,若非他昨晚一宿未眠,她也不会一换回来就撑不住的睡着了。
他紧握住她的手,“兰悦,谢谢你!”虽不知原因,但他至少明白,他能回到自己的身子,必是她做了什么的缘故。
第6章(1)
苏醒后,胡兰悦看着陌生的房间发愣,这是哪里?
“夫人,您可醒了!”青眉端着碗汤药走进来,发现睡了一天一夜的主子终于张开了眼,欣喜的快步走到床榻边。
胡兰悦在青眉的搀扶下坐起身,抬眸打量这陌生的房间,不解的问:“青眉,这是什么地方?”
这房里的陈设十分雅致简洁,一面绘着山水的屏风隔出了内外室,而摆在房里的桌椅和橱柜,皆是上好的木料所制,雕工细致,虽然家庙的厢房不差,但远没有这里好,且这房间给人的感觉少了分脂粉气,多了分书卷气,从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就可看出来。
“这是二爷的寝房。”以前住在顺安侯府时,因二爷与夫人感情不睦,故而夫人也不曾来过他的寝房,也难怪夫人认不出来。
“他的寝房这么会是这般,我……”胡兰悦一开始以为青眉说的是家庙里盛明封所住的寝房,接着一怔,便会意过来,“你是说这是二爷在侯府里的寝房?”
“没错。”
“二爷怎么会把我一块带回侯府了?”她诧道。
青眉纳闷的看着她,“您先前不是早就打算跟着二爷回来吗?”前两天在家庙时,二爷就吩咐下来,要带着夫人一块返京过年,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连这也忘了。
胡兰悦想起确有这事,但那时是因两人的身子迟迟未能换回来,商量后才决定要一块返京。
可现下她和盛明封已换回彼此的身子,他怎么还把她给带回来了?一思及回来就得要面对婆婆和秦咏雪,她忍不住头疼。
“莹莹呢?”见女儿不在屋里,胡兰悦问。她回来了,女儿定也跟着回来了。“您一直沉睡不醒,小姐很担心,一直守在您身边呢,方才见她睡着了,奴婢才把她抱回她屋里去。”
“那二爷呢?”
“二爷上朝了,不在府里头。”青眉说着将汤药端给她,“夫人先把这药给喝了,您睡了这么久也饿了吧,奴婢待会再给您拿些热粥来。”
这汤药是按着先前夫人自个儿配的方子熬的。因罹患心疾,也不知何时会犯病,因此夫人早准备了几副方子交给她。
见她饮下汤药后,青眉疑惑不解的问:“夫人,您这回怎么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奴婢担心死了,要不是二爷特地请了大夫来瞧过您,说您没事,只是在睡觉,否则真要把我给急坏了。”
还不是全怪盛明封,她这身子禁不得折腾,定是他连着几夜都没怎么睡,才会导致她一回到自个儿的身子后,就疲惫的沉睡不醒,但这事她无法对青眉明说,只得敷衍道:“约莫是前几天夜里没睡好才会这般。对了,二爷怎么会把我带回他房里?”按理,他该把她送回她住的院子才是。
“您住的那处院子因咱们不在,竟都没人打理,里头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二爷见了,震怒的召来莫总管痛斥了一顿呢,接着便将您给带回他自个儿的院子来。先前莫总管见您不受宠,常常怠慢您,这回他被二爷给骂了,真是大快人心。”提到昨日的情形,青眉那张圆脸挂着高兴的笑。
“我倒是情愿待在家庙,那边清静些,这一回来,刚好又逢过年,可有不少麻烦事要应付。”叹了口气,胡兰悦起身梳洗。
吃了些青眉送来的热粥,她看看天色,才晌午时分,既然回来了,就得去给婆婆和卧病在床的顺安侯请安。
傍顺安侯请安她倒是心甘情愿,因为她嫁过来四年,整个侯府也只有他老人家待她好,可因他年事已高,又病得痴痴呆呆的,镇日不是昏睡不醒,要不就是醒来后谁也认不得,他这病已无药可医,她曾为他切过脉,也束手无策。
顺安侯重病,婆婆李氏曾为此奏请圣上,希望能让长子盛明东袭爵,以继承顺安侯府,不想却被圣上给痛斥一顿,指她不孝,侯爷仍健在,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让儿子逾矩袭爵,简直大逆不道,有违孝道。
其实因长者年迈体衰,而请旨让后辈袭爵之事,本朝并非没有先例,也因此李氏才敢上书请旨,不料圣上不仅不答应,还斥责她一顿,李氏心中不平,却也不得不急忙再上书请罪,此后便不敢再提让长子提前袭爵之事。
胡兰悦先去探望顺安侯,一进到他住的跨院,就见他坐在前面的小院子里,仰着脸,呆呆傻傻的看着停在枝桠间的一只鸟。
一旁服侍的下人见到她进来,连忙行礼。“见过二夫人。”
昨儿个二爷亲自带回数月前自请去家庙反省的二夫人,还为了她住的院子没人打理痛责总管一顿的事,早已传遍整个侯府,他们自然也听闻了。
下人之间猜测,二爷亲自去将二夫人给迎回来,看来这位二夫人颇有得宠的势头。但也有人说雪姨娘又再怀了胎,一旦她给二爷生下了个儿子,届时母凭子贵,被抬为平妻都有可能。
胡兰悦示意他们免礼,走向顺安侯,在他坐的椅榻旁蹲下,温言问道:“爷爷,您这是在看什么?”
顺安侯没回答她,仍是看着那鸟一动不动,她也静静的等候着没有催促,半晌后,顺安侯仿佛才发现她,颤巍巍的抬起手指,指着那鸟道:“你瞧见没有,那里有只鸟。”
“嗯,我看见了,是一只很漂亮的鸟。”
“好,好,来,这饼给你吃。”顺安侯像孩子般咧开嘴笑了,从一旁的木桌上拿了块糕点塞给她,“你很乖,去玩吧。”
“多谢爷爷。”胡兰悦双手接过那块被他颤抖着的手给掐碎的糕点,接着匀出一只手替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嘱咐下人好生照顾他后,这才告退离开。
她没嫌弃那被捏碎的糕点,与青眉分着吃了,这才前往婆婆李氏住的院子。
她进去时,秦咏雪才刚请完安离开,两人并未碰上,但是盛明东的妻子江凤云还在屋里头,两人见到她进来,互使了个眼色。
胡兰悦按规矩先朝婆婆行了个礼,再看向江凤云叫了声大嫂。
“听说你昨儿个就回来了,我今早本打算去探望你,不想你房里的下人说你还在睡,便作罢了。”江凤云脸上流露关心,但话里却在暗指她贪睡,都已回来却没先来向婆婆问安。
胡兰悦神色淡淡的解释,“约莫是我房里的丫头说错话,才让大嫂误会了,我哪里是还在睡,而是在家庙时就染了病,才会昏睡不醒。先前刚醒来,我担心把这病气过给婆婆,还一度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给婆婆请安,可又担心遭人误解我不敬婆婆,便想着只过来向婆婆请个安,不耽搁太久,应当不会有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