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秋摇头,“好像还没好,妈妈再给我吹吹。”
于是那婆子又给她吹了吹,连着吹了三次,李金秋估模着夏奕应该听到院外的声响从后门离开了,这才揉了揉眼睛,笑着说:“好像已经好了。劳烦妈妈了,耽误了妈妈这么久,也不知道妈妈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午宴要开始了,我们家夫人让我来叫小姐出去宴客。”那婆子见李金秋脸上挂着笑,不摆架子,说话又客客气气的,心里也多出几分真诚来,于是热心地提醒,“少夫人,午宴摆在缤纷院,您的婆婆已经和其他夫人先过去了,您出了后花园子就能看到缤纷院的牌匾。”
“谢妈妈提点。”李金秋道了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门,迈步离开。
午饭过后是听戏,定国公府把京都最出名的两个戏班子都请了来,整个下午李金秋都坐在南宁侯夫人身后,一步也没有离开,吃过晚宴,黄昏时分才回到侯府。
李金秋带着玉边刚回到甘兰院,还没进院门,大大剌剌的玉板就迎了出来,见到她就跟爆豆子似的说:“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世子爷从中午就在房里等您等到现在。您不知道,世子爷就跟中了邪似的,过一会就问,少夫人回来没?再过一会又问,少夫人回来没?
这一个下午,足足问了奴婢二十多回!小姐,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世子爷怎么这么着急见您啊?”
李金秋没有答话,只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房间,果然见到夏奕正坐在窗边的暖炕上。他低垂着头,双手无意识地模索着面前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子爷,吃晚饭了吗?我听玉板说,你在这坐了一下午。”
李金秋一进门便先声夺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也和平常一样柔和,只是语速稍微有些快,不似平常的从容。经过一下午的缓冲,她已经给自己作足了心理准备,虽然还是很揪心,可是面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夏奕抬头看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可是看了半响却一无所获。
“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吧?你想吃什么?要不,我去给你做碗面?”李金秋又问,语气不急不缓,和平常一样淡定从容。
从定国公府回来,夏奕就开始等着,等着李金秋质问他定国公府发生的事。他等了她一个下午,连午饭、晚饭都没吃,可她竟然什么也没问,甚至连提都不提一下,言行举动也和平时一样,彷佛白天的事,她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为什么她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可真的出乎意料吗?不,从嫁给他那天开始,她就是这样的淡定从容、古井无波。他应该想到的,她根本就不会在意。
新婚之夜,他抱着她却故意喊出梁婧媛的名字,可是她第二天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给他准备早饭,伺候他更衣,三朝回门,他因为和梁婧媛之约,在半路上丢下她一个人,可是她不但不计较,反而费心撒谎替他遮掩;新婚期间,他因为朝中之事,五日五夜不回来,可是她不闻不问,看到他回来也没有丝毫惊喜的表情。
而今日,她更是看到他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房,甚至还抱在一起,就连这样,她居然也能无动于衷!
为什么她不在意?为什么从始至终她都表现得如此平静?到底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对丈夫的所作所为都视若无睹、冷眼旁观?难道……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心里装着别人?这桩婚事也是出于无奈,所以嫁给谁并不重要?所以他的一举一动也丝毫影响不到她的心情?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愁得厉害?
她怎么敢?她是他的妻子,她怎么敢嫁给了他,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夏奕握紧了拳头,看向李金秋的目光也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恼怒。
“你在生气吗?”李金秋重新给他换了一杯热茶,转身却看到他异样的眼神。
夏奕神色一凛,心头闪过惊讶,眉头不自觉地雏了起来,她居然轻易就看穿了他的情绪。
“你不问我白天的事?”夏奕问她,“你白天明明看到我了,怎么还能如此平静?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
李金秋错愕地看着他,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希望她过问?他希望她在乎吗?她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思绪,语气尽量平缓地问:“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说过的,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夏奕被她的话问得愣住了。是啊,这一切本来就是他要求的,成亲第二天他就开诚布公地这么跟她说了,而她也一直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还做得很好,不是吗?可该死的,为什么她明明做得很好,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对,是我要求的,你做得很好。”夏奕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李金秋原本还心存一丝幻想,以为夏奕也开始在意自己的感受,可这,丝幻想在夏奕拂袖而去之后,变成了疑惑和不得其解。夏奕,似乎越来越难琢磨了。
除了那一次不算矛盾的矛盾,李金秋和夏奕成亲后的日子可以说无风无浪、平静安宁。
李金秋每天的生活几乎都是伺候夏奕的生活起居,早晚按时去给侯夫人请安问候,闲暇时间就做做绣活,偶尔翻翻闲书。
而夏奕每天早起上朝,下朝后去卫所应卯处理一些实务,不到申正时刻就能回府,回府后有时待在外书房,有时待在内书房,直到晚饭时分,偶尔也会出门应酬,回来的就会晚一些。总的来说,日子过得很有规律。
第4章(1)
时间飞逝,一转眼,两人成亲已经三个月了。
这是初夏的一个下午,李金秋吩咐人将各房各处的床单、被褥、蚊帐等一应事物统统换成夏季的轻薄物品,甘兰院上上下下忙进忙出,一派纷乱景象。
夏奕回来得早,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神色微凛,只是在看到李金秋居然也挽着袖子跟丫鬟、婆子们一起忙乱的时候,神色稍缓,抬脚准备去书房。
就在这时,外院小厮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传话,说门外来了个乞丐指名道姓要见少夫人,门房的人赶了几次都赶不走,那乞丐又口口声声念叨着少夫人的名讳,众人恐污了少夫人清誉,便将那乞丐安置在外院的苍松院,又派了人来传话,问少夫人是否要去见见那乞丐。
门房传唤处的小厮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说话、回事口齿伶俐,条理清晰,等小厮说完话,不只李金秋,就连走出一段距离的夏奕也听得清楚明白。
见李金秋朝自己看过来,明显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于是折身回来,沉声说:“我陪你去看看。”他想知道,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跑南宁侯府来闹事。
苍松院是外院众多院子中距离门房最近的一个,平时多是给外客临时落脚用的,这不年不节的时候,往来的基本上都是住在京都的人家,没什么远客,所以苍松院一直空着。
夏奕和李金秋来到苍松院,刚进院门,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胡子拉碴、全身衣服破破烂烂跟乞丐一样的男子正歪着身子坐在正厅里,还翘着二郎腿,一副悠哉散漫的姿态。
夏奕面色一沉,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在南宁侯府这般举止放肆。
李金秋也看到了那乞丐,只是第一眼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神色纠结地跟着夏奕走进大厅。等待那乞丐注意到他们,扭头朝他们看过来的时候,李金秋终于确认了乞丐的身分,一声惊呼月兑口而出道:“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