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妍忙着唱歌,没发现丹伦已经下马车,他以为自己这响应该能够突袭成功,手刚伸出去,立刻又被扭成麻花。
“我记得我应该警告过你,不要随便碰我。”每天都要来一次是想怎样?以为自己是八爪章鱼,扭断一只再换一只?她可没有把握每一次都能精准掌握力道。
“知道了,我下次注意就是。”这算是丹伦这十天的标准用语,永远期待下一次,充分显现出他不屈不挠的精神。
“下次我一定扭断你的手。”这也是乔妍这十日来每天必说的话,真有够烦的。
乔妍放开丹伦,丹伦甩甩手臂,不怒反笑。心想不晓得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成天威胁要扭断他的手臂,下手却越来越轻。
“再过半天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乔妍对于丹伦老是喜欢黏着她说话,感到相当不自在。在现代时,她就不习惯和异性相处,每当男人试图接近她,她就会想使出跆拳道把对方踢到外层空间,永远不要来烦她。
“嗯哼。”丹伦从袖中取出扇子,打开来搧了一下,感觉十分慵懒,但乔妍知道这只是假象,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
“你干嘛还要亲自去查账?”乔妍忍不住好奇问丹伦。“查账这种事派会计师——派账房去就行了,为什么非得亲自走这一趟不可?”
“整天关在京城有多烦呀,趁着这次机会出来晃晃,有什么不好?”丹伦回答得云淡风轻,乔妍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万一你被识破身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会被夺爵,事情很严重。
“所以说,你们都得保密。”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情一贯轻浮。
“我们当然会保密。”这是基本职业道德。“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么做太冒险了,不值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丹伦耸肩。“想要知道真相,就得亲自察访,光靠账房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我可不想自个儿的银两被偷了,还得为小偷拍手叫好,就算再危险,也得走这一趟。”
“看来你好像已经发现什么。”她猜。
“好说好说。”他回道。“我以为你只懂得拳脚,没想到你对买卖也有一套。”竟然能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够敏锐。
“那当然。”她冷哼。“我好歹也是个CEO——”惨了,她说出来了,怎么办?
“CEO?”他挑高眉毛等待下文,她不经意就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话,可得好好解释。
“这……这是我的家乡话,就是东家的意思,我好歹是个东家,当然得懂得如何做买卖,你说对不对?”还好乔妍脑筋动得快,马上找到借口搪塞。
丹伦当然知道她在胡说八道,这分明就是洋文,别人或许会被她唬咔过去,他可不会。
“原来如此。”他假装了解地点点头,和她玩起谍对谍游戏。
“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保密,镖局其他兄弟也一样。”虽然和他们相处不过短短二十天,乔妍已经能确定镖局的兄弟都是一群讲义气的家伙,值得她付出。
“这是必然的,否则我不会找你们护镖。”毕竟此行风险极高,他不会傻到信任陌生人。
“我听华叔说,你时常资助过世的卫东家。”听说还曾经借过镖局三百两银子,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卫东家是一位很讲义气的前辈,我敬重他的为人。”提起已逝的长者,丹伦的眼神不由得流露出怀念之情。
乔妍虽无缘面见卫道成,但相信他一定是一个很棒的人,兄弟们才宁可苦撑镖局,也不愿意让卫道成一生的心血付之流水。
“其实乔姑娘你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哪!”竟然为了给镖局的兄弟发薪而当掉那条珍贵的项链,如果没有侠义之心,不可能做到这地步。
“这话怎么说?”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她身上,脑筋有些转不过来。
“只是有这种感觉。”他当然不会让她知道,她当掉的项链已经转到他手里,这可是他最后的秘密武器,不能现在就拿出来用。
实在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乔妍耸耸肩,仰头看天空。
“啊,老鹰!”蔚蓝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道盘旋的影子,乔妍不禁叫了一声,丹伦也跟着抬头。
老鹰在空中展翅的身影是如此美丽,丹伦的目光被牠紧紧吸引住。
乔妍趁着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老鹰身上时,偷瞄了丹伦一眼,和他聊卫道成的事以后,他好像变得不再那么惹人讨厌,甚至有那么一点可爱。
丹伦和乔妍一行人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赶路,终于在过午进入丹伦的官庄。
第4章(2)
“老爷,这是您的茶。”管家将去年收成的雨前茶,恭敬地端给许四川。
在此同时,负责管理官庄的许四川,并不知道丹伦化名前来查账,还一个劲儿的跟总管讨论帐务。
“够烫吗?”许四川接过茶杯,翠绿的大扳指在白天的光线下特别刺眼。
“够烫、够烫。”管家忙点点头。“小的特别交代下人,水滚了马上泡好给您端来,一定够烫。”
“嗯。”许四川掀开杯盖尝了一口,哟,还真烫舌呢!这茶热得好。
“老爷,又到了交佃租的时候。”总管提醒许四川。
“是呀,真希望这些佃租全是我的,我一文钱都不想上缴。”许四川撇撇嘴,茶水都沾到嘴唇上方的八字胡,看起来有些可笑。
“我越想,这口气越是顺不过来。”许四川重重地放下茶杯,气愤说道。“凭什么苦差事儿都是咱们在干,好处都是京里的那些王爷、贝勒在拿?你说,地是咱们开垦的,这人也是咱们找的,为什么还得给他们交租?”
许四川担任丹伦的庄头不过两年,地没比前任庄头多开垦,骄气倒是多了好几倍,心中对丹伦的不满更是难以估计。
“老爷,您小声点儿,这话要是让下人给听见,那就不好了。”总管和许四川沆瀣一气,想当然耳,他也拿了不少好处,否则不会和许四川站在同一阵线。
“就算真听见了又能怎么样?”许四川冷哼。“这儿距离京城有千里远,难道还能上京告官不成?”
许四川关在锦州乡间这座庄园久了,面对的都是巴结他的佃户,久而久之真的以为自己是老大,完全不把真正的主人丹伦放在眼里。
“老爷您这话也没错,就算真的有人去密报,丹伦贝勒也不会搭理。”总管想了一下,点头。“咱们每年上缴的租金,至少都超过三千两银子,有这么一大笔租银,我想丹伦贝勒就算听见这些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同咱们计较。”
“这些个王爷、贝勒都是同一个样儿。”许四川呸道。“成天只会玩女人、捧戏子,要不就是提着鸟笼四处蹓跶,有多少人成材?”
“老爷说得是,京里头的情形就是如此,我听说好多百姓都在抱怨呢!”总管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陪同许四川上京缴租,对京城盛传的一些小道消息甚为了解,许四川也是,否则不会这么嚣张。
“咱们隔这么远都能抱怨了,京城的百姓天天瞧,还能不瞧出火气吗?”许四川自以为行得正,其实他也是个小偷,只不过那些圈地的旗人是明抢,他是暗盗,专门偷盗丹伦的佃租。
“不过老爷,这回您上报的佃租短少了三百两,丹伦贝勒不会起疑吗?”总管虽然和许四川一鼻孔出气,经验却比许四川老道,他已经做了官庄八年总管,许多规矩和细节都比许四川还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