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夏雨蝶的心口不禁隐隐疼痛着,有种很闷、很焦躁的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在跟某个不存在的女人吃醋。
他爱不爱、爱的是谁,她才……不在乎呢!
她告诉自己,却不自觉地拿起搁在床边的数字相机,悄悄将镜头对准身旁的男人,偷拍他的睡颜。
罢按下快门,他浓密的眼睫便颤动一下,她心韵瞬停,连忙将相机藏进被子里。
他睁开眸,蒙眬地望着她。“早安。”
“早安。”她有些尴尬地回应。
他微笑,像还没完全睡醒似的,傻傻地笑了一会儿,才孩子气地揉揉眼睛。“你醒来很久了吗?”
“有一阵子了。”
“喔。”他坐起身。
她直觉稍稍挪动身子,拉开与他的距离。
杜非察觉她的举动,眨眨眼,湛眸闪过淘气的光芒。“这不该是跟我亲热了整晚的女人的反应,害羞吗?”
他竟敢调戏她!
她瞪他,芳心却不争气地阵阵悸动。
他笑了,似乎没打算跟她玩忽冷忽热的暧昧游戏,直接伸手揽过她后颈,在她颊畔亲了亲。“我喜欢你这样。”
偷香过后,他翻身下床,留下粉颊烘热的她。
他进浴室梳洗,完毕后,习惯性地先煮一壶咖啡,她正在一旁整理行李,见他斟了一杯黑咖啡要喝,连忙扬声阻止。
“你不是胃不好吗?不要这样空肚子喝咖啡。”
他愣了愣,望向她。
她看他表情呆呆的,以为他没听清。“我说,不要空月复喝咖啡,先吃过早餐再说。”
他古怪地凝视她,两秒后,方唇缓缓咧开。“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气息一凛。“谁、谁在关心你啊?我只是……不想等下又要照顾一个胃痛的人。”
她话说得倔,神情更倔,但听入杜非耳里,却更似女人家娇嗔。
“知道了,我不喝就是了。”他乖乖放下咖啡杯,胸窝流过一束暖意。
她继续收拾行李,走动之间,不意撞落他的随身背包,一串钥匙跌出来。她捡起钥匙,瞥见钥匙圈上系的中国结,甚是精致可爱。
“这个结打得好漂亮!”她忍不住赞叹。
他走过来,接过钥匙,若有所思地在手里把玩。“这结,是我请一个专家替我打的。”
她讶异地挑眉。“没想到你会对这种装饰小玩意儿有兴趣。”
“因为这个结里,打的是我的思念。”
思念?什么意思?
她茫然不解,他对她笑笑,拈起那串结,让她看清其中的千丝万缕。
“这里头,结的是你的头发。”
“我的……头发?”她惊愕,不敢相信。
“是那年我将你抱离火场后,偷偷割下的,我请人把那束发打进这个结里,跟我家钥匙圈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她怔忡地望他。
“还不懂吗?”他似笑非笑,彷佛揶揄,却也夹带几分苦涩。
她看着那样复杂的笑容,蓦地领悟了。
用她的发结成的钥匙圈,是开启他家门的关键,对她的爱恋与相思,就是他回家的路。
这太令人难以承受了!夏雨蝶震颤,心乱如麻,她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该做什么,这男人对她的爱,太深太沉,她承载不起……
“我送给你的那条蝴蝶手炼呢?”他忽问。“为什么不戴在手上?”
她别过眸,故意尖刻地反驳。“为什么要戴?”
“你不会是把它丢了吧?”
“丢了又怎样?”
“不怎样。”
他这口气里,噙的是落寞吗?
夏雨蝶混乱地想,不敢确认他的表情,低头继续收拾行李,借此掩饰心慌。
其实她并没丢了手炼,一直好好地收在那个水晶盒里,也曾想过拆了它泄愤,但终归舍不得。
为何舍不得?她没敢深思。
自从那一夜缠绵后,杜非对夏雨蝶的举动更显亲密了,彷佛已将她当恋人看待,而她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假仙装矜持,不再抗拒他的接近。
他们在西雅图共享一杯咖啡,手牵着手逛跳蚤市场,搭地铁时,她累了倦了,他便让她靠在他肩头打盹。
越过美加边境,他们开车玩落基山脉,在步道健行时,她扭到脚,他逮到机会,立刻背起她,发挥英雄本色,挽救落难美女。
她身子不轻,他却背得云淡风轻,一路快乐地哼歌。
“你好像很开心。”她伏在他背上,有些不情愿。
“嗯,任何时候只要能吃你豆腐,我都很开心。”他也不知是认真或玩笑,说话很贱。
她忍不住握起粉拳搥打他。
那夜,他们在溪边的营地搭帐篷,一起看星星,她睡着了,是他将她抱进帐篷里,偷偷亲吻她。
时间走着规律的步调,不论人们是厌倦或眷恋,它不会加速,也无法挽留。
离别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在饭店大厅等待杜非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夏雨蝶打开手机Wi-Fi功能,接收e-mail。
这是温哥华市区一间五星级饭店,明天他们就要前往机场了,今晚是最后一夜。
饼了今夜,一个月的期限就到了。
她不晓得杜非打算怎么做,回到台湾后,他会放过她吗?或者又会想出别的花招束缚她?而她,该如何应对呢?
一念及此,夏雨蝶胸口发闷。她实在不愿多想这些令人烦躁的问题,与他之间的关系,太复杂难解。
她点开信箱收件匣,快速浏览,其中有好几封是万佑星寄来的,八成是求她复合的,她看都懒得看,手指往下拨。
忽地,某个信件主旨吸引她的注意,她好奇地点阅,正欲读取内容时,杜非来到她身旁。
“办好了,走吧。”
“嗯。”她点头,收起手机。
他将一张房卡递给她。“这是你房间的钥匙。”
“我房间?”她愣住,愕然望他。他这意思是——
“我们今天不住同一间房吗?”
“对,我会住另一家饭店。”
“为什么?”
他深深望她,许久,许久,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因为在上飞机以前,我不想知道你的答案。”
他给了她两张机票。
一张飞往台北,另一张目的地是巴黎,两架班机起飞的时间很接近,前后相距不到半小时。
“我会去巴黎。”他告诉她。“如果你愿意跟我坐同一班飞机,我会很高兴。”
他要她作个决定。
是要回台湾,彻彻底底地切断跟他的关系,或者,与他再续前缘?
不论她作哪个选择,他都会接受的,也只能接受。
她似乎不敢相信他的决断,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直到他送她回房,在房门口,她才哑声问他。
“到底为什么,你会对我如此执着?”
第10章(2)
为什么呢?
杜非站在房内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天色由阒黑逐渐泛白,这一夜,他恍恍惚惚,思绪沉沦,纠葛于前世与今生之间。
她问他,为何对她执着?她不晓得,前世的她,也曾这样相问——
那已是他垂死之际,经历了一场严酷战事,他受了重伤,却坚持快马奔回王府见她最后一面。
她在门口迎接他,娇容毫无血色。相信她早听说了,他作战的对象正是她前夫,在他为傅长年洗月兑叛国嫌疑后,那厮便乘隙逃出国境,再度与敌国将领勾搭上,费了两年时间精心筹谋,挥军进犯自己的国家。
说到底,傅长年确实是个叛国贼,之前他并未冤枉他。
“王爷明知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当时为何还要这么做?”她颤声问他。
傻雨蝶!这有什么好问的?
他扯唇,痛苦地微笑。
这样的笑令她脸色益发苍白,将他揽在怀里,沉痛地低问:“为何对我如此执着?为何要这样……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