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怎么解释?的确看起来是没有这么简单,可其中复杂,谁又说得清楚?她自己都不太想得明白。
“女娃儿你也别紧张,”萧皇再度微笑,“不过是笃君的姑母操心他的婚事,托朕来问一问。朕知道,这几年来,笃君被派到清县当差是苦了他,婚姻大事都耽误了,你们若两情相悦,朕来做这个媒。”
“不,不!”孙柔嘉连忙道,“皇上真的误会了,臣女与苏大人真的只有过数面之缘而已。”
说来她跟他也没见过几次,就算住在清县他家中,也是各自独居一院,哪里就谈得上两情相悦?
“想来你也听说过清县历任县尹的事,”萧皇道:“历任县尹确实都死得蹊跷,你若担心笃君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朕倒可以向你保证,这一次,朕绝不会再让朝廷命官有性命之忧。”
萧皇这话越说越深,真把孙柔嘉给吓着了。
本来,她跟这些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萧皇这一番推心置月复的话,倒像把她当自己人了,她还能拒绝吗?
那些盘根错节的朝廷险恶,她不想去理会,也不想介入,只愿能明哲保身,然而,在这一刻,她彷佛已月兑不了干系。
“臣女……臣女明白。”她只得道:“只是臣女与苏大人之间的确没有到那一步,苏大人的心意也未必如皇上所猜测,臣女不敢自作多情。”
“朕也明白了。”萧皇颔首道,“你们俩,走到哪一步算是哪一步吧,但切不要因为朝中之事就戛然止步,否则朕真觉得对不住笃君那孩子了。”
说了半天,原来是萧皇心有愧意?的确,把苏笃君派到那个鬼地方,还让他有性命之忧,看在与豫国夫人是青梅竹马的分上,萧皇都过意不去吧?
难怪要特意召她入宫,想撮合他们两人吗?呵,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婆婆,她突然觉得萧皇有几分可爱。
“女娃儿,你的模样倒让朕觉得很像一个人。”萧皇忽然道。
“敢问陛下,是何人?”孙柔嘉有些好奇。
“朕那儿媳,太子妃楚音若,你听说过吗?”萧皇道。
她当然知晓,楚太师的千金,太子的爱妻,亦是萧皇跟前第一得意之人。
“臣女与太子妃长得很像吗?”孙柔嘉不解。
“不,长得倒不像,就是感觉很像,都有股俐落劲儿,不似本朝寻常女子。”萧皇答道。
“想来,是因为臣女在打理家中店铺的缘故吧?”孙柔嘉道,“听闻太子妃从前也做过生意?”
“嗯,想来是的,都比一般闺阁女子胆大些,又不似闺阁女子骄纵,说起话来也很有条理。”萧皇道。
孙柔嘉听闻萧皇将太子妃说得跟她一般,也有现代女子的风范,不由猜测莫非那太子妃也是穿越时空而来的?想完又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呢,穿越时空这种倒霉事,她一个人遇上就罢了,还能像上公车般一个接一个?
出了大殿,步下高阶,孙柔嘉竟看到苏笃君立在步道旁,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苏笃君见了她,微微一笑,向她施礼。
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了,他看起来比在染川时气色好得多,一身锦袍也衬得周身更显贵气,意气风发的模样。
陪着孙柔嘉出来的太监对苏笃君道:“苏大人,皇上说了,今儿累了,改天再见你。”“那微臣就告退了。”苏笃君答道。
“苏大人,”那太监又道:“皇上还说,孙小姐是头一次进宫,宫里路不熟,苏大人有空,就顺道送孙小姐回府吧。”
此言一出,孙柔嘉微怔,但也料到了萧皇的用意。
说来,萧皇真可谓操碎了婆婆心,想必是为了给他们两人多制造机会,多加相处吧?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请公公代为回禀皇上,微臣一定把孙小姐护送到家。”苏笃君亦莞尔道。
太监颔首,随即离去,孙柔嘉颇感尴尬,手足无措地呆愣着。
“孙小姐在京城可安置好了?”苏笃君主动问道。
“才进京,一切还没适应。”孙柔嘉干笑道:“匆匆忙忙入宫,心里也忐忑得紧。”“宫里也没什么可怕的,”苏笃君道:“孙小姐若想四处瞧瞧,我就陪你到处走走。”“可以吗?”孙柔嘉微愕,“不会坏了规矩吗?”
“不能去的地方,自然不去。”苏笃君道,“不过出宫这一路,沿途倒有许多景致。皇上方才那意思,也是让我陪陪孙小姐。”
孙柔嘉还真的想仔细看看这皇宫,好不容易进来一趟,下次未必有机会开此眼界了。
当下她欣然点头,便不乘坐软辇,与苏笃君一路步行出宫去,且行且聊,跟着他欣赏这宫闱里的亭台楼阁。
“公子对这宫里颇为熟悉?”孙柔嘉好奇地问道。
“小时候,姑母入宫会带我一同进来。”苏笃君道,“宫里的娘娘们都待我极好,常赏果子和糖饼给我吃。”
他长得这么俊,小时候肯定是个讨人喜欢的娃儿,嫔妃们喜欢他也不奇怪。
孙柔嘉点点头,“皇上待豫国夫人真是极好,”她道:“待你也颇为上心。”
她这话中含义,苏笃君自然听得懂,“其实,我姑母与皇上之间,并非世人传言的那般,”他忽然压低声音,解释道:“皇上只是念在儿时友情的分上,对我姑母格外照顾。况且我姑母也命苦,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皇上心有垂怜,把我姑母当成妹妹疼。”
他说得郑重,孙柔嘉本来还有些质疑,此刻也相信了。
世人一谈及男女之间的感情都往暧昧处想,其实纯粹的友谊还是存在的,可叹经过众人揣测,一传十,十传百,本来纯洁的事都被言语与猜测玷污了。
“苏公子不必介怀,”孙柔嘉宽慰道,“清者自清,况且,豫国夫人看样子也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我姑母还算豁达,一直活得乐观。”苏笃君道。
“一般守寡之人皆似枯槁,然而豫国夫人却生机勃勃,足见她心胸广阔,这倒是很令我钦佩。”孙柔嘉赞叹道,“公子你也是呢。”
“我?”苏笃君颇为意外,“孙小姐忽然说钦佩在下,倒让在下惶恐了。”
“苏公子明知清县为官的危难,却只身赴险,甚至推延自己的终身大事,”孙柔嘉道,“为国为民如此,难道不值得钦佩吗?”
“孙小姐过奖了,”他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也算不得为国为民,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此话怎讲?
“似我这样的世家子弟,若说朝中真有背景,不过是皇上看在我姑母的分上,对我稍稍垂青罢了,”苏笃君道,“我若将来想施展抱负,一来比不上那些真正有权势的官宦公子,二来比不上那些科举成绩优异的寒门子弟,不上不下,谈何作为?去清县当县尹,替皇上解决了一件烦心事,也算为自己谋划了个前程。”
或许这是他谦虚了,不过,他肯对她衷肠相述,着实让孙柔嘉感动。
“公子就不怕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她道,“这些日子,豫国夫人想必老在催促你吧?”
“清县县尹之职一日在身,我也无心谈及儿女私情,成婚晚一些,其实也无妨。”苏笃君笑道,“只不过,我姑母确实难缠,在下眼下便有一桩麻烦事,想求求孙小姐帮忙。”
“公子请说。”孙柔嘉连忙道。
“明日,我姑母想请孙小姐与贵府两位夫人到她府里做客,”苏笃君道,“到时候,不知我姑母会胡言乱语些什么,还请孙小姐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