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微微动弹了一下,却依然昏睡不醒。
“喂!完颜猛,你堂堂定国侯爷,昨儿杀敌的时候多厉害啊,结果现在竟然被个区区风寒打败,丢不丢人哪?”她心焦如焚,既疲惫又沮丧,忍不住生气了。
“你要是再不乖乖醒来吃药,我就把你扔这儿给熊瞎子当年夜饭了!”
他还是动也不动。
好声好气没用,恐吓也无效,她苦恼颓然的跌坐在他身边,眼眶不自禁红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被追杀,不会被迫困在这山洞,还染了风寒高烧不退……甚至有可能会死!
“你……醒醒啊!”她的嗓音颤抖而破碎,隐含一丝呜咽。“只要你醒过来,最多、最多以后我不嫌你烦了,还有你想听什么戏,我都会唱给你听,也不收你银钱……”
完颜猛长长睫毛颤动了,却又彷佛是她累极产生的幻觉,因为当她屏息扑近过去看时,他还是高烧昏迷的状态,呼吸低微得像是就要断气了。
风珠衣泪汪汪地跪坐在他身旁,焦急却又茫然无力地望着他,忽然记起掌心捣烂了的细辛,心念一动——
现在四下无人……他又昏迷张不了口……
她心里一片乱糟糟,双颊绯红似火,看着他俊美而滚烫赤红的脸庞,因病变得苍白干燥的唇瓣,内心强烈挣扎交战起来。
——她肯定是疯了才会想到这个烂主意!
“完颜猛,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风珠衣自欺欺人的叨叨碎念着,终于鼓起勇气,心一横,把细辛药渣塞进嘴里,而后猛然低下头去……
原本渐停了的雨又变大了,风珠衣苦着脸,巴巴儿地望着逐渐被夜色和大雨包围的天空,沉沉的黑暗继续降临在山洞中。
她都快愁死了。
虽然谢天谢地,在她死马当活马医的喂完了他一把细辛后,他终于有了退烧的迹象,可是继之而起的却是汗出如浆,潮湿冰冷的汗水迅速湿透了他的衣衫。
“唉,你说我们俩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她卖力使劲地扶起他高大沉重的身子,想办法替他擦背后的冷汗,待一番折腾完毕后,自己也累出了一头一身的汗来。“有这么相爱相杀的吗?”
如果他没有遇到她,他就不会那么倒霉,可他一倒霉,她便比他更倒霉。
只是回想着他平常风流嘻笑、没心没肺没个正经的模样,再看他现如今的病恹懒,她就觉得心口涌现阵阵陌生的酸楚,喉头梗塞得难受。
“完颜猛,你,有没有好一点?”她吸吸鼻子,又想哭了。“求求你,跟我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冷……”他昏昏沉沉的,却模糊地发出了一声呓语。
她又惊又喜,泪水狂涌而出,急急扑到他身边,慌乱地模着他的额头。“你、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还热吗?肚子饿不饿?我还留了两个果子给你——”
“我……冷……”
她一呆,有些束手无策了。“我知道你冷,可就算我不怕熊瞎子,也没火石可以点燃枯枝呀,你、你要不要忍一忍?”
“冷……好冷……”他哆嗉了起来。
好冷?风珠衣只觉脑中霎时天旋地转。
我的天老爷啊啊啊……要不要那么恶俗啊……
月兑衣相偎一夜取暖退烧什么的,那是戏文上的活儿,她要是真的照做了,话传出去就是浸猪笼的下场呀,而且哥哥绝对会在那之前先打断她的腿……不不不,他会打断他自己的腿,然后到风家列祖列宗牌位前谢罪。
“对不起,奴家做不到啊!”呜呜呜呜。
完颜猛原来的一身湿袍已被滚烫的体温烘干,可随着入夜后的山洞酷寒若刀,再加上退烧后的冷汗透衣,他高大的身子渐渐颤抖抽搐了起来。
“我……冷……”
这到底是要逼死谁啊啊啊?!
风珠衣满眼绝望,可现下已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总不能当真眼睁睁看他死吧?
她、她白天甚至都牺牲清白,强忍羞臊地哺喂他细辛了,要是止于这一步,结果害他魂归九天——
“不管了不管了!”她豁出去了,又害羞又窘迫又懊恼地对着他耳边恨恨磨牙道“完颜猛,我、我是自愿的,所以你别负责,我也不要你负责,就当作……呢,我们“一报还一报”,过后就互不亏欠了啊!”
他紧闭的眼皮微微一颤。
因着夜色太暗,她又紧张过甚,全然没有觉察到半点异状,满脑子只想着——
反正这里这么黑,他人又是昏迷的,我就当我是乌钩第二,而且乌钩没穿衣裳也没怎样,我至少还能留一件肚兜吧哈哈哈——然后小手就开始抖着抖着解下披风,艰难地月兑掉外袍,接着是棉衣、中衣……最后止步于“说好的”肚兜,露出了雪白柔软的肩头和一半酥……咳,那个胸……
底下的石榴裙再动手那就太羞耻了,风珠衣鼓起了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的勇气,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喃喃“不行,我到极限了,多的再也不能了,你、你……还不够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
她赤果的雪肌因着冰寒入骨的凉意,瞬间起了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贝齿也受不住地打起颤来,眼一闭,心一狠,牙一咬,一把扯开了他身上的长袍,然后是中衣,露出了大片古铜色精壮的胸膛来。
风珠衣眼睛闭得紧紧的,小手发抖着,直待模着了掌心下那光果强壮如精铁包裹着上好丝绒的肌肉,倒抽了一口气,狠心扑上前去紧紧搂住了他——
两人不约而同因着肌肤与肌肤的碰触而酥麻战栗,她一张小脸红得和娇艳欲滴的果子没两样,柔软酥胸抵着他精壮胸膛,心跳如擂鼓,却再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谁的心动……
这夜,显得格外漫长却又短暂,绮丽旖旎,如梦似幻。
第7章(1)
雨疯狂击打着,眼前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被囚困在一片腥臭惊怖的血海里,无数浓稠的鲜血溅在她头脸上,惨嚎声不绝于耳……
不,不要……
风珠衣冷汗涔涔惊醒的刹那,两眼发直,心脏在胸口疯狂惊跳着,所有的噩梦彷佛还残留在眼前,直到明亮的冬阳透窗而入,才逐渐抚平、温暖了她满心满身的冰冷,她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柔软泛着幽香的床褥上了?
她傻愣愣地眨了眨眼,对着上空描金嵌螺钿的承尘发了好一会儿呆,脑子好似还停留在那个可怕恐怖的噩梦,甚至是那个阴冷黑暗的山洞里,束手无策,心急如焚……
“吁。”风珠衣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惨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正常的血色。
靶谢天,噩梦都过去了——不对,这里是哪儿?完颜猛呢?
她心一惊跳,猛地起身坐了起来,发觉自己已然换上一身柔软舒适的缎袍,身上盖着的还是散发幽甜木犀熏香的锦被。
“夫人醒了?”守在帐外的侍女听见动静,忙掀起了绛纱帐往两旁勾好,另一个侍女随即手脚麻利的将置于小炉上的参汤端了过来,屈膝半跪,高高捧在头顶献上。
“夫人请先用参汤漱漱口。”
她被这大阵仗吓了一跳,弯弯黛眉蹙得更紧了。“你们是……”
“奴香丁,细芽,拜见夫人。”
她呆了一呆。“这里,该不会是……定国侯府吧?”
“是。”香丁和细芽同时笑吟吟颔首应道“正是侯府。”
风珠衣肩头一颓,捂着脸几乎申吟出声。“娘呀!”
自己挖坑埋自己,她还真是够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