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擅与这年纪的孩子交谈,但尽量做到和善,遂问:“哇,好可爱,它是什么猫?”
“……不是猫,是吉胖喵。”
“……”她盯着那有橘红头顶及白脸颊的猫头。
颜隽忍不住开口:“是『妖怪手表』里的一个重要角色。”
她侧首看他,讶问:“你也迷?”
“不,只是小朋友很喜欢。”
“你很喜欢小孩?”小胖娃爬到她身上,她手去揽,他手来护,这画面在餐桌前用餐的颜杰看来倒有几分一家和乐的气氛。
“童言童语还满疗愈。”他恒常冷峻的神色在踏进这屋里后已褪去,只余温柔。
沈观盯着他变得柔软的侧容线条,唇尚未启,左手臂再次被碰了下,她偏头去看。
“阿背买给我的。”阿花把馒头扔沙发上,按了按吉胖喵的头,底下滑出身体,上头有时间显示。
这是在现她的宝贝。沈观温和地开口:“阿背买的手表好酷。”
见阿花表情得意,再问:“阿背是不是对你很好?”
阿花点头。“阿背上次带我去吃冰淇淋。”
“但是我刚刚都没听见你叫阿背呢。阿背对你那么好,你看到他是不是要叫一下?”
阿花瞄了瞄颜隽,终于开口喊人:“阿背。”
颜隽眼睛微微眯起,笑了起来,掀唇要赞她乖,小胖娃忽然一口亲住他的雇主,他一愣,他的雇主也一愣。
被如此热情示好的沈观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觉颊面湿漉漉,她看着站她腿上的胖女圭女圭,唇角还淌着晶莹。一大一小对视数秒,小的那只伸手去模她发丝,抓在手里好奇研究,沈观不以为忤,下一秒头皮一紧,发丝被紧紧揪住。
谁都对这么小的孩子没有防备。颜隽被小侄女这动作吓了一跳,立即扳开她的手,把她放上沙发。
“阿草你怎么可以拉阿姨头发?!”颜杰拄着拐杖过来,往沙发一坐,抱过孩子就开口卽话。
颜隽回头见雇主揉着头顶,他问:“要紧吗?”
沈观摇头。“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别以为她小,她力气大得很,因为她还不知道拿捏力道。她妈一天到晚被她拉得哇哇大叫,前几天才去把头发剪了,但想不到更惨,剪短根本无法绑起来,头发被扯得更厉害。”颜杰说完又低头跟小女儿沟通。
颜隽闻言不放心,看着雇主道:“我看看。”
她松手,他上前一步,小腿碰着她腿膝却似无所觉,他拨开她方才按揉那处的发丝,看见她头皮微微泛红。他手掌贴上,在那处慢慢揉着。
他的气息当头罩下,她呼息略紊,目光往前看去是他的黑色西裤,再往上是腰间皮带,皮带之上是白衬衫……她有那么一瞬,很想伸手去搂他的腰,很相心、很想……没有缘由,难以道分明的一种情绪。
大概是被爸爸念烦了,小胖娃忽然放声大哭,哭声扯回沈观放肆的念头,她抬眸看他,道:“好多了,谢谢。”
他垂眼,看见她面上有抹不自在,自知逾矩,收手后轻轻说了句“抱歉”。
她不解他为何道歉,为他小侄女的无心之过?还是为他有些亲昵的触碰?正不知该不该对他的道歉做出反应时,市话突兀地响起,她松口气。
颜杰接了电话,大概对方听见这边孩子哭声,问起缘由,颜杰解释一番后课声说了句“跑到城隍庙去买太麻烦了”,接着频频说“好”、“知道”、“我知道”,随即挂了电话。
“君宜打来的。”颜杰说。
“怎么了,需要帮忙是不是?”颜隽见阿花没认真吃早餐,抓了馒头一小块一小块撕着喂食她。
颜杰有点不好意思,搔搔头,说:“说她妈妈等等要进手术室了,她想等她妈妈出来,但不确定要等多久,让我帮她送午餐过去。”
“你去吧,孩子我看着。”颜隽明白他的难以启口。
“大哥,本来是我自己的事,你还在工作中却把你找来,我——”
“人都有不方便时,没什么。”
“你要怎么去医院?”沈观在两兄弟对话时不适宜地插了嘴。
颜杰愣一下才答:“叫车。”
“你太太午餐想吃什么?”她听见他说的那句“跑到城隍庙去买”。
“润饼。”
“郭记的?”颜隽问。
“嗯。”颜杰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今天假日,那里人潮比较多,哪时不吃今天才想吃。”
沈观虽未去过新竹城隍庙,但知道那算是一个景点,在这假日时往景点跑是不智之举。
“你这样不是很方便。”沈观想了两秒,道:“颜先生,你送你弟弟去医院,孩子我来照顾。”
颜隽有一秒的错愕。“沈小姐,我必须待在你身边。”
“我知道。之前有几次你不在,我不也好好的?更别说现在我人在新竹,他们上哪找我?”她今日其实可以待在家里,让他公司另派他人过去保护她,是她不愿换人,坚持陪他走这趟,所以她该让他以他的事为优先处理。
他还在思考,她又道:“你弟脚这样,让他去人多的地方买午餐很不方便,万一被碰到了再摔一次那不是更麻烦?既然你回来是来帮他的,就应该送他去医院。”
他斟酌后,对颜杰说:“这样吧,我去买回来,你再带过去。我不能把沈小姐和两个小孩丢在家里。”
这是最恰当的方法。三个大人达成共识后,颜杰把小孩安顿好,欲带他们上楼。体谅他腿不方便,颜隽拎着两人行李,问他:“你不要上楼,告诉我你安排沈小姐睡哪个房间就好。”
“客房。”颜杰站在楼梯下方看着要上楼的两人。
“客房?”颜隽脚下一顿,看着手足。
颜杰表情变了变,可谓精采,最后才道:“就爸跟妈以前的房间。”
颜隽只思考两秒,便明白。他问:“你们把爸妈的房间弄成客房?”
“嗯。”颜杰不自在地说:“我想空着也是空着,弄成客房的话,家里有客人时会比较方便,比如君宜她妈妈偶尔过来就能留宿。”
“怎么不把我房间整理出来?”颜隽想,这几年他甚少回来,即便是回来祭祖扫墓也是当天来回,他的房间空着确实浪费空间。
颜杰面上一阵尴尬,数秒后才答:“有。但你房间现在……现在是儿童房。”说罢想解释什么,颜隽打了手势制止他。
“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整理给小朋友睡很好。”颜隽语气和缓,不见情绪起伏,也未有“未被事先告知就没了房间”的怒气。
“哥,这事是我不对,我——”
“不要执着这个,没有意义。”略顿,再问:“这两个晚上我是不是跟你睡一间——”不对,他脚这样该怎么上楼?
“我最近都睡楼下沙发,所以晚上要麻烦大哥陪她们。现在在训练阿花夜里起来尿尿,阿草半夜又要喝女乃,我脚不方便,君宜担心我没办法处理,才让我请你过来帮忙。阿草还睡婴儿床,阿花跟我们夫妻睡床,哥你不介意就睡我或君宜的位置。”
“好。”颜隽应得干脆。
“哥,儿童房只是先整理,还没开始使用,如果你希望房间保留的话,等我脚好了,可以把它恢复原来的样子。”
“不用,我不常回来。”
“这样……”颜杰抿抿嘴,说:“我们动了你的床,换成上下铺,还加了一张书桌,其它的几乎没怎么动。你的书桌衣柜都还在,里头物品我也没动……”他愈说声音愈弱,对这兄长是真切感到抱歉,偏偏自己对老婆的态度又多半是退让,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