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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与告白 第17页

作者:攸齐

她双脚撑起自己,低头看着两脚,动了动,确定无事才抬脸;他勾在她腰上的手还未松,同样低头看她脚,她未意识到两人姿态亲密,脸才抬起,鼻尖擦过他脸颊时,两人均是一怔。短暂交会的目光里有丝丝情绪,明显却要压抑,他在这时松开她腰上的手。

沈观在他别开目光时,道:“只是一时脚软。”

他轻颔首。“没事就好。”他朝吧台走。“先用餐。”

她坐了下来,握起调羹抿汤,眼一抬,他正在拌面条,黑乎乎的酱料看着不怎样,味道却出奇诱人。

颜隽看见她的眼神,把盘子一推。“炸酱面。”

她看着被推至面前的面条,问:“那你呢?”

“还有米苔目。”他拌了拌盘里的米苔目,低头吃起来。

她不再说话,握筷吃起面条。一个好好的假日受够了惊吓,她食欲并不好,吃了三、四口便放筷;她抿了几口汤,咽下六颗白胖馄饨,调羹捞了捞,还余下四颗。

她放下调羹,看着他吃。他低眉敛眼,速度不慢地进食,但吃相并不难看,他唇抿着,脸颊微微鼓起,咀嚼时带动颊边肌肉,一抽一抽的。她想,是他多年的军旅与保镳生活,让他习惯这样的速度吃饭……

“吃慢点,太快对胃肠不好,我不会催你。”忍不住提醒。

他手顿一下,咀嚼动作停止,心跳却慢慢加快。他没看她,缓下心头那躁动的情绪,才开口:“我慢慢改。”

她看他吞下最后一颗馄饨,沾了汤水的唇瓣有些湿润。他放下餐具见另一个盘里的面条还余下甚多,眼皮一掀,撞进她的目光,遂问:“沈小姐就吃这样?”

“吃不下。”

他看了看她吃剩的食物,考虑两秒就把炸酱面端来,低脸吃起来。中午与郑宜平用餐时,他与她都点了一客炖饭,量不多,她想那样的饭量应该没能填饱一个大男人的胃袋,所以此刻他能吃下第二碗面她并不意外。

“汤喝得下吗?”她推了推她那碗还有四颗馄饨的汤碗。

颜隽摇首。

“那先放凉,晚点我冰起来,明天再吃。”

他嘴里还有食物,只轻轻应了声。

沈观离开,回房拿了干净衣物进卫浴间沐浴,再出来时客厅厨房灯已熄,仅有通道留了盏灯。她擦着发,步至厨房,桌面收拾干净,用过的碗盘餐具已洗净放在沥水篮上;她弯身开冰箱,那碗馄饨被保鲜膜覆上,好好地待在角落。

直起身时觑见被她搁在冰箱门边架上、放在夹炼袋里的红枣,她取了出来。

她没开灯,洗过红枣搁在小盘上,盛了水慢慢喝光,才一手擦发一手端着小盘子回房。经过他房门时,底下门缝透着光,她脚步略迟疑,最后还是越过,转进房里。

吹干发时并无睡意,她开了计算机,收信浏览,门外在这时响起动静。她听见卫浴门关上的声音,接着是水声,然后有沐浴乳淡淡的香气,与她用的香氛舒活配方是截然不同的气味……

沈观看着搜寻栏好一会,鬼使神差地在空白字段上键入“黑衣部队”四字,Enter键一触,画面上洋洋洒洒的相关连结。

她动了动鼠标。

是海军陆战队特勤队,成立于1980年,负责南部地区反劫持、反破壤任务,也支持警方处理重大紧急事故,驻扎高雄左营与寿山。兵员多数是海军陆战队志愿役军士官,成为正式队员得家世三代清白,无不良嗜好与前科,身高、视力、体重、智力均需符合标准,并需有武术底子。

训练其间每日早中晚照三餐跑一万公尺,有时加消夜场亦是一万公尺没多没少;开锁、夺枪夺刀术,柔道跆拳不过是基本功,枪炮弹药操作、潜水、反劫机劫船、空降与飞行皆是训练内容……需要怎样的体能与意志力,才能完成这些并达到标准?

她曾经问过他关于特勤队相关问题,那时只是出于好奇,现在却是想了解、想知道这个人的过去曾经经历过什么。

“沈小姐。”门上两声剥啄,谨慎有礼。

沈观回神,起身开门。“怎么了?”

他黑发湿着,一双深眸在这刻特别湿润,身上还有潮湿的热气。

“例行工作。”

她让开,让他进房,自己就靠在门边看他。他换了件纯白色合身内衣,搭了件休闲短裤。他掀开窗纱与推了窗,看了看外头后将窗拉回落锁,他掏出侦测器巡了各角落,确定无安全上的疑虑才转过身。

一回身他微微一愣,在看见她屏幕上头的熟悉图案时。那是黑底红边,一把利剑与闪电的图案—他曾经的队徽,就绣在他队服臂上。

他目光转动,落在她面上,道:“沈小姐,那碗馄饨汤我放冰箱了。”

“我知道。”

“今天累了一天,需早点休息。”

“你也是。”沈观淡淡应了声,目光多了分柔软。

他微颔首,经过她身侧时忽停步。

她抬眼看他,他低下视线,目光有短暂的交织。

“下个周末我不在。”突然的讯息让她着实愣了好几秒。“你……”

“我弟媳的母亲要开刀,她是单亲家庭,得去医院照顾她母亲。我弟前阵子摔断腿,打石膏行动不是很方便,两个孩子尚年幼,需要照顾。”

沈观眉微挑。“你要去帮他带小孩?”话落又道:“当女乃爸?”

他看见她眼底烁动趣味,抿直唇瓣,道:“……算是帮忙。”

“去帮几天?”

“两天。”

“周六周日?”

“是。”

“住两夜就能出院?”她想对方应是周五入院,周六进手术房。

“预定周一早上就能出院。”稍顿,他说:“公司会调派人员来接我的工作,我最迟周一早上便能回来。”

她微蹙眉。“不用这么麻烦。”

他轻轻“嗯”了声。

“两天而已,又是假日,我不出门就是,不必再找人过来。”

“不可以。”他竟有些严厉,彷佛在训斥一个违反规定的孩子。待察觉自己的语气,他柔软了音色:“沈小姐,我是离开两天,不是两小时。现在的你必须被保护,一个人待在家当然会比外头安全,但我怕对方趁黑夜时有所动作,你一个人,怎么办?”

你一个人,怎么办?半晌,她冷静地开口:“我跟你过去。”

颜隽错愕数秒,一时间答不出话。

“不方便?”

她问得一本正经,不是玩笑,他也恳切回应:“不是。是公司会派人过来。”

“现在这样很好,我不想再重新适应与习惯另一个人住进来的生活。要就让我独自待在家,要不就让我跟,或者周五你送我回我妈妈那里。”她语声柔软却有力,不容质疑。“没有第四种选择。”

他看着她,她没避开目光,坚定的模样倒是令他先垂了眼眸。

稍长的静默,他道:“请让我跟公司报备。”

在他欲退出她房间时,她忽又出声:“颜先生,吃枣吗?”

他疑惑,回过身,只见她纤白的掌心上躺着两颗皱巴巴的红枣。

他不讲话,表情还是带着疑惑,她笑了起来,沉静的面容在这刻显得眉眼生动。

“我妈妈给我的,说要和人分食、结缘,才能找到贵人。我刚刚洗过了,干净的。”说完取了一颗塞嘴里,右颊随即鼓成圆,模样有点可爱。

颜隽看了她一会,伸指捏走那一颗红枣,放进嘴里。“谢谢。”

原来他老家在新竹。

一早两人各拎了简便行李北上,颜隽考虑上回被跟踪一事再次发生,那之后便不再让他的雇主开车,改由他坐驾驻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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