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她承认,那天答应得太快,承认脑袋被荷尔蒙淹设,才会忘记两人之间还有个大阻碍。只是呵,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太幸福,幸福到让她变成小鸵鸟,以为把头埋在沙子里就会天下太平。
其实不会太平的,在宗人府外、在诚王府里,还有个怀了身孕的信王妃,木青瞳不愿意去想,不代表她不存在。
他是个暖男,很有责任心,看在孩子的分上他不会休妻,而她……对爱情有洁癖。
她当然可以说服自己,迎娶赵涵芸的不是她的小暖男,她当然可以相信,出去之后,他会坚持和赵涵芸保持距离,只是……心过不去,让赵涵芸肚子有了孩子的确实是他,不是那个魂归离恨天的赫连湛。
好吧,那只是个意外,她同意!
但她又不是不认识赵涵芸,倘若她有心,未来的日子里肯定会出现一百次、一千次的“意外”,再加上她是正妃,还是一个有子嗣的正妃,连世子妃那样心慈的好人都会忍不住对妾室愤怒,何况是赵涵芸?
她尝过赵涵芸的手段,很清楚赵涵芸可以一面拥抱你一面喂你吞下毒药,可以说着温柔的话在你背后插一刀。
赫连湛没说错,她可以用恶劣的手段对付赵涵芸,她并不是非输不可的那一个,但是……何必呢,何必为赵涵芸的天性改变自己的天性?
赫连湛是心肠软的暖男,对谁都心存善念,一个同床共枕、为自己辛苦怀胎的女人,他哪狠得下心。
然后呢?她会因为他的善念而生气,她会因为他的不忍心而发火,一天一天,她也加入面目可憎的族群。
防微杜渐,她不允许自己落入那样的境地。
只是他们还被关在宗人府里,外头的纷纷找扰他们管不了也参与不来,所以她争取时间、竭尽全力拥抱幸福,拥抱不会被人分享的幸福。
至于未来……她可以的,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不管身边有没有一个暖男。
其实应该满足的,这辈子他活着,活得意气风发、前途璀灿,她也活着,怀抱希望地活着,他们可以各自偏安一隅,知道彼此都平安顺利,即便分离,也晓得若干年后有缘分便能再聚,能够重话当年,多好呵!
这样的念头不断在脑海里缠绕,她说服自己别贪婪,前世的穆小花就是太在乎、太固执也太坚持,才会害得木裴轩吐血而亡。
爱情再美好都没有道理用生命去成全,能活下去才是重点。
因此学会教训的她懂了,爰情不一定要日夜相守,爱在情在,即便分离,也是一种甜蜜美丽。
第十五章 上辈子的真相(2)
就这样,他们尽情享受彼此给予的快乐,从夏到秋、从秋到冬,他们捡满一袋子的相思豆,她没有坚持把它们串成链子,挂在手上,她也没有用弓织编出手环,系在两人腕间。
赫连湛抗议,她却坚持,“我觉得不祥,上辈子若是不系上,也许结局会不同。”可她心里想的却是——倘若注定无分无缘,何苦仿制一条红线,不是月下老人亲手系上的,都不算数。
赫连湛的意识尚未清醒,但醒了,被她一撩拨便翻身覆上。
锦被红浪,一个珍惜、一个尽情,两人都想把握住幸福的一刻。
已经过了辰时,两人还赖在床上,他不想放开她,想让这份温馨持续下去。
门口窸窸窣窣的脚步再次响起,赫连湛轻笑,额头抵着她的颤头说:“下雪倒是帮了那丫头的忙。”
雅儿习惯做完早饭等主子上桌。
但夜里缠绵恩爱,他们回回误了起床时辰,木青瞳让她先吃,可雅儿执拗得很,总说:“哪有主子不上桌,丫头先顾肚子的事儿。”
于是一次两次,她不敢直接敲门,把主子扰醒,就在外头踏步。
她脚上穿的是棉布鞋,踏得再用力也制造不了大声音,雅儿死脑筋,明知道没用的事,非要一做再做。
有时候赫连湛起了坏心,明明已经要起床,听见雅儿在外头踏步,就拉着木青瞳再躺下来,由得她踏到脚痛。
昨儿个下大雪,她来回踩着,窸窣声音传进屋里,太扰人。
“快起床吧,再躺下去,雅儿要得风寒了。”带进来的药材几乎用光,雅儿一个人就吃掉一大半。
他笑笑,亲亲她的额头鬓角,再亲亲她的红唇,温存半晌才舍得下床。
“备水!”他喊一声,外头的脚步声登时轻快了起来。
宗人府的日子越过越好,递食送水的,看守的人不敢有半分衡怠,而信件越传越密集,好像连防都不必防了。
这代表若非四哥战事告捷、即将返京,就是赫连靖瑞快要不行了。
赫连湛认为两者都有,递来的纸条里提过,宫里太医频传,赫连靖瑞不再相信姜辛。朝堂上的臣官个个是人精,皇帝龙体不安,能够继承皇位的皇子没几个,在这种情况下,宗人府的人还敢对他刁难?
不过有封信倒是让两人郁闷了几天,并非冷战,就是提不起劲儿和对方说话。
几个月前诚王妃传来消息,说赵涵芸为他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母子均安。
这是喜事,可喜不上两人眉梢,木青瞳假装不在意,但心里疙瘩在,无法眉开眼笑、吃睡欢畅。
幸好几天过去,木青瞳想开,把此事抛诸脑后,她能放得开,赫连湛心情自然就跟着好起来。
真儿也经常传来讯息,知道马铃薯大丰收那天,木青瞳高兴得跳起来,拉着雅儿直转圈圈。
知道种下去的米表结穗,比外头的稻表多两成,她也乐得大喊大叫。
相较起这些消息,茶花替她赚进数万两银票,倒没见她那样开心。
纸条往返间,赫连湛知道有方管事和真儿的尽心,在短短的一年里,木青曈手中已握有良田万亩,知道育种成功,收过两茬的马铃薯足够用来做种。
也知道庄子里暖房搭建将近十亩地,却因人手不足,方管事不敢扩充得太快。前几天他们收到在暖房里收成的菜蔬,当中还有一篓青椒,乐得雅儿眉开眼笑。
赫连湛笑话她,“干么买那么多田地?我以为女人有钱,就该花在胭脂花粉、绫罗绸缎上。”
木青瞳反问:“我不穿金戴银,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这话是当着雅儿的面问的,他回答了,笃笃定定地说“喜欢”,不介意雅儿拉长耳朵偷听着。
他理直气壮的答案弄得她满面通红,而雅儿很不识相地撺膪大笑,气得木青瞳直瞪她,她也不收敛几分。
她们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主仆关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翻个年,转眼夏天又来临,他们被关进宗人府已有一年半。
原本说好中秋那天要吃火锅,但雅儿热得受不了,六月还没到头呢,天气热得厉害,木青瞳还是烧了一炉子木炭,把铁锅往上摆。
女乃白色、热呼呼的骨头汤在锅里滚着,肉片切得极薄,几秒钟功夫就涮熟了,沾着酱料,吃得人停不下手。
这顿饭让赫连湛和木青瞳想起之前在庄子上被“木青瞳”打搅了的那餐,如果那时候“木青瞳”没有出现,如果木裴轩没有提早去穆家拜访,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时过境迁,他们换了时空、换了身分,却再度在餐桌边聚首,幸福虽然迟到,终究降临,对此两人都分外戚激与珍惜。
他们吃到肚子圆滚滚,再也塞不下东西,才结束这顿饭。
赫连湛说:“没见过你这样宠丫头的。”
木青瞳揺头,回答:“真儿、雅儿不是我的丫头,是我的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