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和八皇子?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怎会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
方管事走到窗边,打开一道小缝,从楼上往下窥探,木青瞳走到另一扇窗边,做着同样的事。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久赵涵芸在紫宛的陪伴下坐上马车,又耐心等过一会儿,他们才看见赫连青走出客栈,只见他春风满面地骑上白马,缰绳一扯,趾高气昂的离去。
木青瞳仔细回想,她不记得前世里这两人有什么关联,她只确定一、两年后,赫连青将会死于逼宫事件。
所以……他们认识?
计划很美好,但现实很残忍,事情发展得比想象更快,逼宫事件整整提早近两年,事件是在除夕前发生的,木青瞳连她最重要的秧禾都还没往外运呢。
太子误以为贵妃娘娘是自己人,有她掌控后宫,太子计划毒死皇帝、直接登基,但有乔装成太监的姜辛在旁随侍,怎能让皇帝把毒药吞下肚?
包别说李如屏打算及时地在皇帝“毒发”那刻,领着赫连青出现,打着保护皇帝的名号,在皇帝眼前斩杀太子。
赫连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死太子,他以为皇帝早已喝下太子的毒药,胆大包天,竟连下数道旨意,让一品大臣在御书房集合,企图在控制皇帝之后进一步控制辅国大臣。
赫连青假造圣旨,以皇帝名义封自己为东宫太子,在皇帝驾崩后接位,可是在紧要关头,他竟然找不到玉玺。
就在太监宫女受命翻箱倒柜寻找玉玺时,他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一个个倒下,就连自己也昏昏欲睡。
不多久,太监宫女倒成一片,赫连青失去意识,诚王、信王及时出现,领兵护驾,该绑的绑、该斩的斩,一个都没放过。
原来在太子逼宫时,姜辛已经把迷魂香摆进炉子里,就算没有赫连青,太子也成不了事。
所以赫连青的救驾行为不但是多此一举,更显得刻意矫情,而他假造圣旨、掌控后宫的行为更是大逆不道,至于最令皇帝雷霆震怒的自然是——赫连青竟敢在皇帝面前杀死他心爱的太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帝红了双眼!
黎明之际,一场悄悄上演的夺宫叛变悄悄落幕,叛变之人杀的杀、砍的砍,该关的一个都没放过。
事情处理得非常迅速而利落,皇帝以为自己威信仍在,满朝忠义之士仍然效忠自己,他不是廉颇老矣,他依旧是万人之上的威武帝君。
殊不知这背后有多少赫连叡的精心安排。
做完这一切,赫连叡像没事人似的又回去当他的诚王,不邀功、不求赏,好像自己在这场叛变里只是个局外人。
他确实不着急,太子已死,老七、老八下狱,已不足为惧,朝政皆掌控在他手心,朝廷不会变动,国家不会危急,他不在意什么时候坐上龙椅。
他并不想当这个皇帝,但既然要当,就要当得理直气壮、名正言顺。
领过圣旨,赫连叡和赫连湛双双步出宫廷。
事情告一段落,两人表情轻松,兄弟相视一笑,脚步轻盈,相偕出宫,他们弃马坐车,折腾一夜都累了。
狠狠灌下几杯水,赫连湛问:“四哥,父皇会怎么对老八?”
“你想呢?”
“父皇宠爱淑妃,想来会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赫连叡揺头,说:“你猜错了。”
“不然呢?”
“赫连青必死无疑。”
“为什么?”
“因为他杀死太子。”
“太子逼宫啊,父皇再偏心,也不会无视太子的行径。”弑父逆伦,天理难容。
“等着看吧,明天早朝,太子逼宫之事定会被一笔抹去,说不准到最后他还是忠心耿耿、为护驾身亡的忠臣孝子。”
案皇对太子竟能偏心到不分是非黑白?剑都悬在父皇脖子上了,他还可以……“不公平,我不甘心!”
“再不甘心,你也得把这口气吞下去。”赫连叡碍声道。
“为什么?”
“因为……只有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赫连叡深吸口气,事情已了,是该掀开底牌的时候了。
“什么?!四哥……”
“你没听错,这就是父皇偏心偏得理直气壮的原因。”
“那我们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后宫嫔妃全是女子?”
“先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父皇偏爱太子偏心得过分?”
他愣住了,在赫连湛身上重生不过短短两年……他认真地在赫连湛的记忆里搜寻相关讯息,半晌,颓然括头。“我不记得了。”
赫连叡苦笑。“不怪你,那时候你才两、三岁。”
“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赫连湛着急的问。
“当年皇祖父与皇祖母生下一对孪生儿子,赫连靖瑞、赫连靖桐,两人长大后,皇祖父放弃嫡长子,选择让二子赫连靖桐入主东宫,是因为相信二子才识胸襟都在长子之上,于是赫连靖瑞受封为恭王。
“皇祖父弃世后二子即位,就是我们的亲生父亲赫连靖桐,果如先帝所料,父皇勤于朝政、以仁治国,在位十几年国富民安、民生乐利,只是父皇病重,长子赫连端只有十岁,无法撑起江山,为稳固朝堂,父皇临死前和皇祖母决议,让赫连靖瑞取代弟弟坐上龙椅。
“当年恭王病逝,恭王妃殉夫,其实真正死的只有恭王妃,恭王已经成为新帝。有我们父皇打下的基础,再加上这些年来的风调雨顺,就算赫连靖瑞无为而治,江山依然屹立不揺。
“父皇生子九人,赫连靖瑞却子嗣稀少,只生下一个儿子赫连宣,也就是刚被老八斩杀剑下的太子。
“父皇与赫连靖瑞是挛生子,太子与我们的长兄赫连端样貌相似,赫连靖瑞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赫连宣接下大位,将大哥害死,让赫连宣取代他的身分。
“所以赫连靖瑞对太子宠溺偏疼、包庇到让人无法理解,可真正了解这层关系后便不难懂了。”
“四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父皇常赞我天资聪颖,从四岁起就让我在御书房里念书,手把手教我写字,突然有一天,御书房对我成了禁地,父皇拒我于门外,你认为我会不会怀疑?
“赫连宣取代大哥那年称病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年后就算容貌略有改变,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只是喜欢吟诗作词、对绘画有深厚造诣的大哥突然间什么都不懂了,我会不会怀疑?更何况我并不是没见过恭王府的赫连宣。”
“四哥为什么不揭穿?”
“我那时只有八岁,别说揭穿,就是粗心说出一句令人疑心的话,我能活到今天?过去父皇一再夸奖我心思敏锐、不似孩童,赫连靖瑞已经够提防我了,我还能再给他借口,把自己性命双手奉上?”
“四哥……”
“三年前你在新婚夜里中毒,差点救不活,那是我第一次有争储的念头,要不是我的退缩与懦弱,谁敢这般轻忽你?大理寺看准皇帝的态度,案子连查都不查,直接砍了两个奴仆便结案,我想,当时是你,下一个会是谁?你四嫂?你的侄子们?
“几天后,太子荒婬无道,闹出强逼后宫媛美人为奸一事,皇祖母召我进宫,皇祖母早就猜出我知道赫连靖瑞代父皇为帝一事,皇祖母告诉我,父皇临终前恳求皇祖母,就算不当皇帝也没关系,只要能保住我们几个兄弟的性命。
“父皇很清楚自己大哥的心性,但皇祖母告诉我,父皇虽没亲口说,但她知道父皇对我寄望很高,他想把江山托付给我,父皇是个好皇帝,他希望大隋千秋万代,希望保百姓万年和平。因此,皇祖母不但为父皇保下我们兄弟几个,还为父皇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