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悦悦慢慢品味到了凤临的意思。
“你不会是想趁这机会攻其不备吧?”把西夷人的老巢给一锅端了,不趁这时机,难道还要等他缓过气来?那西夷人如此顽强狡猾,也不知道届时鹿死谁手。
“娘子聪慧,居然猜中为夫的想法。”凤临知道他的小娘子聪慧,但是在政治上能一点就通,这可就不是随便哪个女子能有的。
“不敢当殿下夸赞。”她很谦虚。
“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关于霓相被参通敌之事。”
“难道朝上已经有人上折子了?”她情绪整个紧绷,人差点跳起来。
她不意外……不,她还是很意外,这一世随着她重生,有许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谁知道永宁十一年的事会不会提前?
“那些奏折都被我压下了,你不用再担心你阿爹被诬陷通敌之事,”他沉吟了下,决定把皇帝的顾虑告诉她,她这般聪明,他要说得不清不楚,反倒令她生疑,“霓府是世世有禄秩的世家,虽未封王爵,但家世底蕴无人敢小觑,你可知道世家门阀把持着满朝上下的官员,臣僚治国,虽非霓相一人所为,可父皇忌惮,因此杀鸡儆狼,朝门阀开锄,对父皇而言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
“我们家就是父皇开锄的第一人?”她颤声。
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这话有如惊雷将她敲醒,一阵后怕的心惊胆战骇得她全身醉软,连坐都坐不住了。
“这不是有我?你就别多想了。”看她真的被吓住了,凤临心疼的把她搂了过来,轻轻安抚。
多亏有凤临,若不是他,她家就会再像上辈子一样支离破碎,全族百余人口等着在菜市口处斩。
霓悦悦不自觉伸了手,环上他结实而精瘦的脖,不言不语的将脸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眼,在他安定有力的心跳声下,她乱糟糟的心绪逐渐稳定下来。
凤临很享受这样的软玉温香在抱。
“明日回门,若是你能和岳丈大人谈谈,请他蛰伏些日子,等避过风头,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没事了。”
霓相不蠢,稍加点拨,应该就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如何进退,就看他自己了。
小俩口又聊了一些别的,但天色已经快近黄昏,若是回的太晚,怕进城不方便,他们便让人收拾地上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往后我们要是有空,多来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吧。”霓悦悦道。
凤临颔首,把她更往怀里抱紧了几分。
他做对了,夫妻本就不该有所隐瞒,他对她道出了事实,她也似乎对他敝开心扉,他觉得两人的心更靠近了。
棒天,出嫁女子回门,无须霓悦悦操心,凤临早就吩咐下去,准备了两大车的礼物,都是要带回去霓府的。
小俩口洗漱完,用过早膳,便让车夫驱车直抵霓府,而霓府的人知道霓悦悦今天会回门,派了小厮在一里外候着,一看见马车便赶紧回来通报。
虽然太子府的马车还在一里外,整个相府的人就等在大门处,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迎接太子和太子妃。
霓悦悦是女儿没错,可如今成了太子妃,皇家人,地位水涨船高,比他这宰相爹身分尊贵,就算他是阿爹,也要出门迎接。
霓府是如何隆重设宴款待两人就不用多说了,饭后,霓悦悦表示有些话想和阿爹说,父女俩便到书房去了,这一谈就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房氏和两个儿子就算心中揣测,但太子还在座,没敢露出丝毫怀疑,直到霓悦悦在霓在天的陪同下出来,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偕同太子妃回门,在娘家停留不超过下午,所以霓悦悦和阿爹一番长谈后没多久便与太子离去。
第十二章 敞开说出心里话(2)
两人离去之后,霓府关起门来,房氏旁敲侧击郎君和女儿究竟说了什么,霓在天却顾左右而言他,“能有什么事,就父女俩说点话,女人别疑心病太重!”几句简单的话便推托了过去。
房氏心里不是没有疑问的,父女俩能有什么话得说上个把时辰的?她也有一肚子话想跟女儿说啊!
不过她知道郎君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毕竟她只是个后宅妇人。
霓在天身为一国之相,朝堂上那些个风起云涌他不是不知道,想板倒他、给他小鞋穿的人多了去,他从未放在心上,令他心神不宁的是陛下的态度。
女儿回来,提点了他许多,他这才恍然大悟,若非太子暗中扶了他一把,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越想越是惊心动魄,越想越是心灰意冷。
他在官场多年,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虽不敢以清流自许,却也不与人同流合污,他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磊落,只要俯仰无愧,又何惧他人说三道四?
可这说三道四进了陛下的耳里,放进心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难说了……
那一夜,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反复思量,过没两天在朝上,他坦言家中有子也要参加春阐,为了避嫌,把春闱主考官的权力交了出去,并且推荐了中立派系里颇受皇帝看重的一位官员为主考官。
基本上会试由礼部主持,皇帝亲自任命的主考官为两人,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生皆可参加。
皇帝任命两人,自然是为了平衡臣僚的力量,如今霓在天让出门阀世家的名额,推荐一个完全和门阀无关的官员上位,颇令皇帝讶异,就连群臣也议论纷纷,怎么临时搞了这一出呢?
霓在天说的是实话,霓陵和霓淮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今年也打算要下场一试,他身为主考官,家中却有考生,本就多有不便,原本他是不惧外界批评的,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经过女儿一番提醒,这才满身大汗的恍然大悟,甚至后怕起来。
以前的自己独断独行,在官场上因为站得高,傲视群伦,有多少事情惹得皇上不满的他从未细想,然而越想越是冷汗涔涔。
他推了主考官的事,永宁帝虽然觉得突兀,但问明了他退拒的原因后,倒是点了点头,“爱卿有了年纪之后,行事老练许多。”
这是暗示他要急流勇退吗?霓在天笑得很苦。
散朝回家,霓在天被那中立派系的官员拦在宫门前,直言他们素无交情,甚至还常在朝中为了政务看法相异而对峙叫骂,霓相为何要推举他?
霓在天大笑道:“你是那几个人里,行事不偏不倚、实在做事,令我看得比较顺眼的一个。”
那官员惊愕连连,霓在天扬长而去。
此后,霓在天便开始称病不朝,对外声称感染风寒,缠缔病榻,其实在府里头活蹦乱跳,更加严力的监督二子学业。
永宁帝对他的知进退非常满意,着令他在家好好休养身体,一阵子之后,霓在天便没有激起什么风浪的致仕了。
太子新婚第四天就被叫回了皇宫。
霓悦悦亲自替他打扮整齐,送他出门。
对一个太子来说,能在繁琐的国事中休上连续四天的婚假,只能说政务还有一大部分让皇帝攥在手上,否则还真不容易。
“府里的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些下人是新买进来的,要是不合用,就让荣叔给换了。”享受着娘子的服侍更衣,正冠系绳,小手从他身上四处滑过的感觉,凤临只觉得幸福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我会的,不过太子不该住东宫吗?你住在宫外,会不会有许多不便?”她只是随口一问。
太子府到皇宫约要小半个时辰车程,的确是有些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