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房家养伤(1)
霓在天无法在房府多待,探望过女儿之后便陪同凤临一同回京去了。
房氏倒是在嫁人之后,总算能趁此机会在娘家多住几天,她这一住下来可乐坏了许久不见女儿的房夫人。
唯一的小遗憾就是女儿没有把她那两个宝贝外孙给带过来,但是能同时见到外孙女和女儿,她也没什么好苛求的了。
虽说女儿受伤,房氏心头挂念不已,但是能趁机重温有母亲嘘寒问暖的生活,她顿时觉得嫁人生子,与妾室表面你来我往,暗地使绊子的活根本就是个渣。
但再如何的渣,家里头还有两个儿子需要她看顾,她要是多在娘家逗留几天,府里那些姨娘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夭蛾子来。
饼了两天,霓悦悦也看出来她阿娘的坐立难安。
“阿娘,等阿穿在阿婆家养好身子就回府去给您看着,直到您看厌倦了为止。”她的脸色很白,那是一种生病的苍白,不同于以往肌肤白里透红的那种白女敕,就连讲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
“你这贫嘴的丫头!”
把女儿丢在娘家,房氏不是不放心,可无论如何自己的女儿还是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下才能安心。
几天后她把自己的贴身嬷嬷留下来照料霓悦悦,她则是让房子渊送回了霓府。
皇帝的旨意很快下来了,留下了于太医常驻房府,直到霓悦悦痊愈为止,另外还让库房拿出不少珍贵药材补品赐给“因公受伤”的霓悦悦。
送皇帝旨意过来的人不是内侍太监,是又让居府全家吓一跳的大皇子凤临。
什么时候大皇子这么闲,不停的往返京城和房府?再想想之前霓悦悦受伤,也是这位皇子亲自给送回来的,这些蛛丝马迹令房家的人不由得幻想联翩。
但是房老太君很快就泼了那些晚辈们一桶冷水,大意是说,他们家阿穿是不出嫁的,就算将来要嫁人也要嫁进房家来!
房氏兄弟面面相愿,孩子们都还小,说真格的,还没有人往那方面去想过,只是经过房老太君这么一明示,对啊,肥水不落外人田,阿穿这么好的孩子,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皇家人,因此对着凤临的眼神便有些微妙了起来。
宣完旨意,凤临自己揽来的任务已了,他坦言想见霓悦悦。
谁敢说不行?
他们虽然并未阻拦,但还是隔着一道蜾钿花鸟屏风。
丫鬟们如临大敌的随侍在霓悦悦身边。
“你们下去吧。”用大迎枕垫着腰和腿的霓悦悦喝过比墨汁还要黑的药汁,又吞了一小碟的蜜钱,这才觉得口腔里的药味淡了些。
这位皇子默默等着她吃完药,还是闷不吭声,他们认识也算有一段不少的日子,他的性子霓悦悦不敢说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也知道几分,这是想和她单独说话呢!
何况她真没体力和他耗下去了,便让丫鬟们都下去。
焦嬷嬷的眼里是一百万个不赞同,但是她都伤成半个瘸子了,您老就别想着人家皇子会对她怎么着了。
丙然,内室的人一清空,凤临便从屏风外绕了过来,“这个给你。”那是一小鞭糖渍紫果子,“要是吃完,再让它回府给我送消息,我再让人送过来。”说完,他从袖子掏出一只有着五彩翅膀的鸟雀来。
凤临把它放在床沿,它扑着翅膀,眨巴着黑豆似的眼睛看着她,轻轻鸣叫一声,声音干净而清脆,换着脚在床铺和扶拦上跳来跳去,就是不飞走。
霓悦悦本以为是只真实的鸟雀,但发现它的眼珠有些呆滞,“这是机关木头鸟?”
“被你看出破绽了。”凤临眼中的柔和如无边细雨,将人瞬间包围。
他是个看似温和的人,唇边经常保持着微笑,可霓悦悦和他数度交手,早发现他平日里的笑是带着一种让人察觉不到的冷锐,但这一刻他笑起来的样子,却真的温和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或者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都可以让它送信知会我。”
霓悦悦困难的把鸟雀捧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这木头机械鸟是利用类似竹蜻蜓的螺旋桨制造出来的,它能飞,应该也是利用气流上升的原理送到空中去的。
有能吸引眼珠的东西,她那连动动都会抽痛不已的手指看似好多了。
这些道理霓悦悦能明白,但是要做出像这样能像信鸽一样送信的鸟雀,她真还没这本事。
她想起了凤临第一汶看到她利用纸鸢演奏音乐的事了。“莫非是我的纸鸢给你的灵感?”
“被你猜中,我那时正为了它飞不起来烦恼得头发都快掉光了。”看着她笨拙的模木头鸟翅膀,不知为何,凤临的心倏地火热了起来。
霓悦悦认真的看着他满头乌黑柔亮的黑发。
这就叫人比人,气死人,一个男人的发质比她一个女孩子还要亮丽,看了谁不心塞?
“我倒是想看你头发掉光的样子,要是哪天你看破世情想出家,一定要先知会我。”不讥讽他两句,她就是不甘心。
至于不甘心什么?这一会她又说不出来。
是见他活蹦乱跳,自己却躺在床上?
好像也没那么愤世嫉俗。
“想不到殿下心灵手巧,还有这份手艺,不容易。”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真心的,只是有气无力的,没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凤临压抑心里那份奇怪的感觉,看着她略微消退一些肿胀,但仍清晰可见的伤痕,方才的火热心思登时转成了一股陌生的怜惜。“你不笑话我做这些匠人的活儿?”
“世上要是没有这些能人巧匠,我们又如何能享受这些便利?”科举制度导致王朝的士人都想着往仕途发展,为官的只求层层往上爬,匠人和手艺人都是一些靠劳力赚取微薄生活的平民百姓。
她的想法倒是特别!
凤临见她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干脆开门见山问道:“你怎么认识萧稹的?”
“说来话长。”这种事不需要向他交代吧?何况他这是忘记她是病人了,需要适度的休养,而不是诘问。
难道她和萧稹说话的时候被看见了?才有这一问?
萧稹可是逃犯,她要是承认与他有关,可是会惹祸的,她索性抵死不认,闭紧嘴巴就是了。
她就是不说他能拿她怎么办,总不会严刑拷打吧?
“我有的是时间。”他一副好盩的样子,这是非要从她嘴里挖出什么了。“他不是那种会把随身武器赠人的人。”
他直接拿起让下人捡回来,搁在案桌上的玄铁鞭。
“这种玄铁藤只有在西夷的峻岭高峰才有,寻常人根本到不了那处,萧稹费了十年才做成这么一条空前绝后的玄铁鞭,你要不是他重视的人,他不可能会把鞭子送你。”
“你对他这么了解,不如去问他为什么把鞭子硬塞给我,我也很无辜好不好?”她要是知道那鞭子跟着她回来,早叫人扔了好不好,哪还会留着让人当话柄?
“我累了,大殿下请回吧,青苗,送客。”她虽不愿主动招惹是非,可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她是不想回答就送客吧,哼!
两人不欢而散后,霓悦悦吩咐青苗把凤临带来的东西全部束之高阁,蜜钱就赏给几个苗吃,她则是眼不见心不烦,一心一意的养起伤来。
凤临倒也没有再来打扰她。
这一养伤便是半年。
养病的日子实在说不上快活,纵使住得舒适,吃得好,房府所有的人都轮流着来慰问、逗她开心,但是焦嬷嬷和母亲留下来的柳嬷嬷把她看管得滴水不漏,难得能出门透透气也只局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别的活动一律禁止,而且到点就得回房,半点也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