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理亏,她只好转移话题,伸手指向刚被荷叶放在茶桌上的糕点,问道:“那是什么?”
“桂花糕。二少女乃女乃要不要吃点?奴婢刚已请冯嬷嬷检查过了,没有掺杂其他不好的东西在里头。”
“好,那我吃点。”
荷叶便将碟子端过来,卫珠玉伸手拈了一块,正欲送到嘴边时——
“等一下,别吃!”冯嬷嬷霍然出现,急忙出声阻拦她。“二少女乃女乃,那桂花糕你不能吃!”
卫珠玉惊吓的立刻松开手上的桂花糕,惊疑不定的看向冯嬷嬷,问道:“怎么了?”
“冯嬷嬷,难道这盘桂花糕有问题?”荷叶也急急出声询问,让她不解的是,方才冯嬷嬷不是才亲自确认过,说这盘桂花糕没问题吗?
见自己幸好来得及时没酿祸,冯嬷嬷松了口气。
“那桂花糕没问题,但若加上几上这盆栽就大有问题了。”冯嬷嬷一边答道,一边走过来细细打量那盆盆栽。
那是一盆结着小红果、有着大片绿叶的盆栽,鲜艳的红果配上鲜翠的绿叶,在景色萧瑟的秋冬时节显得很讨喜。
卫珠玉是在前些日子花房送来换季盆栽时将它留下来赏玩的,之所以会将它留下,除了因它看来讨喜外,更重要是她在侯爷夫人常待的顺心楼内也见到了两盆,侯爷夫人总不可能将有害的东西留在自己身边,因而她才会放心将这盆栽留下来。
可是原来竟是她弄错了?
“冯嬷嬷,那盆栽有什么问题?”荷叶忍不住出声问道。
玛嫂嬷回道:“这株小树名叫翠红美,来自南疆在百年前灭国的云门国,因为看起来讨喜,曾被进献到宫中供贵人们赏玩,入夜后它还会散发出淡淡的暗香,有驱虫之效。老身当年入宫时,曾听闻宫里一位老医女前辈提过一次却从未见过,没想到竟会在这安庆侯府内见到它。”
“冯嬷嬷,您不是说它曾被进献到宫中吗?您怎会从未见过?”卫珠玉立即听出其中的矛盾处,出声询问。
冯嬷嬷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便是老身刚才所说的问题所在,它可以赏玩又可以驱虫本该是好的,偏偏若和某种香味混在一起会有毒性,导致宫中娘娘流产,因而宫中早将它全数销毁。”
“那某种香味指的是桂花香?”卫珠玉胆寒的问。
冯嬷嬷点头。
“好狠的心。”卫珠玉面无血色的低喃道。
“老身首次见到这不知名的盆栽便觉得不太对劲,虽说花房老汉给了小红果的名称,二少女乃女乃又说在侯爷夫人那里也看见摆放了两盆,应该没事,但老身还是托人送信询问了一下老友,刚刚正好收到回信。”说到这儿,冯嬷嬷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惭愧道:“幸好这信来得及时,否则老身就愧对太子爷和上官二爷托付,以及二少女乃女乃的信任了。”
“冯嬷嬷千万别这么说,如此阴险的手段又有谁想得到呢?”卫珠玉摇头道。“况且若不是有冯嬷嬷在,我和月复中的孩儿这回肯定躲不过这样的暗算。”
“二少女乃女乃,奴婢这就将这盆该死的翠红美拿去丢掉。”荷叶怒气冲冲的说。
“等一下。”冯嬷嬷出声阻止,看向卫珠玉说:“这么做恐怕会打草惊蛇。”
卫珠玉摇摇头,对她道:“其实在二爷将冯嬷嬷带进府里的那一天,那条蛇就已经被惊动了,要不然对付我这么一个出身卑微,根本不懂后宅斗争心计的人,又何须费心使出这么阴毒、一般人连听都没听过的手段?”
“这手段有一半应是为了要试探老身。”冯嬷嬷想了想后道。
卫珠玉轻声叹息,道:“原来我的出身在这侯府中竟让人如此难以容忍到连孩子都不许我生吗?”
“二少女乃女乃放宽心,老身既受太子爷的命令要保你母子平安顺产,拼了命也一定会达成任务,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冯嬷嬷一脸严肃的向她保证。
“谢谢您,冯嬷嬷。”卫珠玉诚挚道。
“二少女乃女乃不需道谢,这本来就是老身的分内事。”冯嫂嬷摇摇头。
“二少女乃女乃,那这盆栽要怎么处理?”荷叶见两人对话告一段落,这才出声问道。从冯嬷嬷说了有毒和流产的字眼后,她就浑身不舒服,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把它拿出去丢掉,丢得愈远愈好。
卫珠玉沉吟了一下,道:“送回花房吧,就说我看腻了,带一盆你认得的花草回来就行。”
“二少女乃女乃,奴婢不懂,这等害人的东西咱们为何不直接把它拿去丢掉?”荷叶无法理解主子此举的用意。'
“这盆栽是府内花房送来的,并不是咱们水曹院的,随意丢掉的话若有人故意以此做为借口找碴,咱们还要想理由解释,除此之外,送回花房再换盆新的回来,还能混淆对方的判断,让对方无法确定咱们究竟是已看穿他们的阴谋诡计,还是只是刚好凑巧逃过一劫。”卫珠玉对荷叶分析解释。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将这盆栽送回花房。”荷叶点头道,说完便抱起那盆栽走出厢房。
“二少女乃女乃似乎对这个丫头和那个叫小草的丫头特别纵容。”冯嬷嬷若有所思的道。
“冯嬷嬷坐下说话,别站着。”
卫珠玉起身离开窗前的美人榻,招呼冯嬷嬷坐下后,又亲手替两人斟了杯茶,这才解释起自己为何会特别看重那两个丫头。
“冯嬷嬷也知道我出身低微,蒙二爷青睐才会一朝飞上枝头,嫁进这安庆侯府,可是即便我成了府里的二少女乃女乃,我的出身依旧让人瞧不起。成亲之后没多久,有一回我不小心触怒二爷,被贬到院内最偏僻的一个小院里,却没有一个奴仆愿意随我,只有她们这两个进府不久又因年纪大而被分派去做粗使丫鬟的倒楣丫头被指派随了我。”
说到这儿,卫珠玉忍不住微微一笑。
“说起来我真的很幸运,先是遇到二爷,接着遇见这两个老实忠心又能吃苦耐劳的丫头,她们俩因跟随我吃了不少苦,遭受不少嘲讽、冷眼与排挤。那几个月,我们三人在小院里相依为命,事事都靠自己不求人,因为求了也没用。那几个月的遭遇与相处,让我们相互了解,彼此信任,虽名为主仆却早已情同姊妹,而这也是我之所以特别纵容她们的原因。”
“老身明白了。”冯嬷嬷点点头,接着还是劝诫她道:“不过为了二少女乃女乃和那两个丫头好,二少女乃女乃最好还是别太纵容她们,以免她们习惯成自然,早晚有一天会闯出令二少女乃女乃无法替她们开月兑求情的祸事出来。”
卫珠玉愣了一下,眉头轻蹙道:“玛嬷嬷,荷叶和小草她们俩虽年纪不太,但性子却很沉稳,不会冲动行事。”
“平日或许不会,但若牵扯到二少女乃女乃的安危,护主心切的她们就未必不会冲动行事了。”冯嬷嬷摇头道。“就拿刚刚的事来说,那丫头咬紧牙关、恨不得找人拚命的模样,若是让人见了追问起来,她有办法自圆其说到让人接受,不产生怀疑,不替二少女乃女乃或她们自己惹祸上身吗?
“她们性子或许比一般人沉稳,但绝对不是那些惯于耍心机的伪善者的对手,要设计陷害那两个丫头,太简单了。”
卫珠玉被她说得胆颤心惊,忧心害怕不已,她眉头紧蹙的沉吟一会儿,犹豫地的恳请道:“冯嬷嬷,我可以请您帮我教导荷叶和小草吗?此恩我与二爷来日必定偿还。”她一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