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两人的姜凌波伸了伸大懒腰后,认认真真的在院子练了一套咏春拳法,咏春的小念头是意念拳法,以手型入门,以意念去发挥,她的脚如今不利落,但是并不妨碍从念头上下功夫。
待她活动完毕,刚用帕子拭了额汗,就听见屋里传来跶跶跶的脚步和呜咽声,“……凉,凉……凉你在哪?哇……”
头发乱蓬蓬的陆善抱着布兔子,赤脚带着稚女敕的童声,扑上前便来抱住她的大腿,“凉坏,善儿以为你又不见了。”
他一醒过来就发现床边没了人,这下吓掉了心肝。
“没事、没事,娘不是在这。”看着他边掉着大颗泪珠边紧偎着自己,磨蹭不放,姜凌波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背,直到他止了哭泣。
这么深的不安全感,还以为自己昨天让他赖了一整天应该稍微可以安抚一下他的心,结果今早没和他一块起床就天崩地裂了,看起来是该跟他谈谈了。
姜凌波用手指慢慢梳理陆善的软发,一直等到他哭完,只剩下抽噎的时候开口了,“善儿相信娘吗?”
他嗫嚅了下,不知本来想月兑口而出的是什么,但发现娘亲用那双好看又清澈的眼睛瞧着自己,很快发现自己若是说不相信娘亲,肯定会伤了娘的心,但是要说违心之论又不能,他是真的怕娘又丢下他不见,到时候他就会变成没人要的孤儿了。
凌波见他忽闪忽闪着大眼睛,还因为内心挣扎含起了大拇指,看起来她这便宜娘在孩子面前还真的没有信用可言。
她把小家伙搂进怀里,看着他的眼睛。
“相信娘一次,娘不会再无缘无故把你丢下,娘是大人了,平时有许多事要做,你要是没在床上看见娘,那么娘也许在厨房给你捣鼓什么吃的,也许在院子扫地,你别慌,仔细找找一准能找到娘,如果娘要出门办事,也会事先告诉你,不教你担心,你说这样好不好?”
“那要打勾勾,谁叫凉以前欺负善儿小,说话不算话,离开就不回来了,她们说是因为善儿不乖,所以凉不要我了。”他伸出小小小指,女乃声女乃气里居然有着心酸。
“是哪个混帐讲的话?娘去打她!”是哪个长舌的在孩子面前造谣,虽然……好吧,那个朱紫薇是真的扔下孩子……应该是寻死去了,大人的一意孤行哪想到会给孩子心灵上留下阴影裂痕,唉。
“是秀蓝姊姊……”
“秀蓝以后不会回来了,还是你喜欢她伺候你?”她勾起了小东西的手指,一大一小,很认真的勾了手指,还盖了章。
“善儿不喜欢她,她老是不在,总忙着和其它丫头说笑,吃东西。”他的事情总是被排到最后。
姜凌波心疼的把他抱上大腿,双手推着轮椅往房间去。“你看这样赤脚跑出来,要是着了凉怎么办?我们先去穿鞋,娘再替你梳个好看的发髻,然后咱们一起去吃饭。”
他可爱的缩缩脚趾,有些害羞的笑起来,雨过天晴,终于笑开了。
因为心情好,陆善吃了一小碗小鱼蔬菜粥,一碗姜凌波煮过的牛乳。
虽然生牛女乃的营养价值要比煮沸过的好上许多,但是这年头要是肠胃不适应,拉肚子也会要人命的,这险还是别冒的好。
母子俩一起吃饭不是头一遭,姜凌波以为还要像昨晚那样喂他,不料,也许是得到了她的保证,陆善小包子居然坚持要自己用汤匙挖粥吃。
他没有将饭桌弄得一塌糊涂,用餐礼仪标准又优雅,看着他细嚼慢咽的模样,差点跌坏了姜凌波的下巴,她觉得要订正一点,王爷,小女子冤枉了您,您还真把咱家包子教得很不赖。
这颗包子也是聪明好包子。
第六章 贵客上门来(1)
吃过早饭她为了嘉奖包子给他折了只布老鼠抱糖吃,没想到她那番剖析的话发挥了影响力,他除了吃饭表现出独立自主,在她洗碗的时候也愿意自己坐在矮凳上乖乖候着。
当然,姜凌波时不时还会转过身来对他笑一笑,还会用手指上的水弹他,弹得他咯咯笑,他觉得好好玩喔。
姜凌波瞧着儿子笑得天真无邪又可爱,说真的,多赚些钱,守着他过日子她还满愿意的,至于要不要替孩子找个爹,这种事情太远,就不考虑了。
母子俩的感情急速增温中,此时外头却传来敲门和喊叫声。
“请问这里是姜娘子的住所吗?”
“娘,善儿来!”小东西积极的想表现自己,迈起两条小短腿,一蹦一跳的往院子去。
这是好现象!姜凌波翘起唇。
门是虚掩的,这里谁都不兴锁门,一来家里实在没什么好偷的,二来不得不说这时代的治安虽然没有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因为夜禁,每天坊门一关,又有金吾卫的巡逻队四处巡视,偷盗事件的确少之又少。
“干爹!”是陆善的欢呼声。
天十三看着飞奔过来的陆善,难得拍了拍他的头。
陆善可没敢抱天十三的大腿,乖乖的肃立一旁,有点舍不得走开的样子。
门外有四个人,看见轮椅上的姜凌波,天十三微微欠了,“姜娘子。”
“王爷。”
“在外面叫本王十三郎即可。”他大步走进来,纱帽幞头,莲青色圆领缺胯锦袍,腰间束着蹀躞带,带上开孔镶环,配挂着挂算袋、砺石、小刀等等事物。
这位郎君,咱们好像没有这么熟,直呼名讳,不好吧!
“昨日你们走得匆忙,今日本王让人收拾了小不点的衣物给你送来。”
他一挥手,四个侍卫提着两个镶铁边大木箱进了院子,也不用人招呼,径自把木箱放在堂屋,然后鱼贯的走出来。
这四人怕是站在远处,围墙阻隔了视线,姜凌波压根没看到。
“多谢王爷。”给小包子送衣物,这点事,随便交代底下人不就好了,玺王府门第高贵,也不是无事四处串门子的人家,用得着亲自来这一趟吓人吗?
“十三郎。”他坚持。
天十三深深的看她一眼,眼色幽暗如晦。
他对姜凌波的见外不是很高兴,但是尔雅如君子的人,平常没和他相处在一块的人看不出来究竟,不过只觉得某人的脸色差了点,脸皮沉了点,可光头和尚是什么人,他静静的横跨出一步,拉开距离,好像在昭告天下——别告诉别人我认识你。
“十三郎君。”对这种习惯高高在上的人,口舌之争一点都不实际。
天十三的眼光都在姜凌波身上,径自出卖老友为谈资。
“这位是润空,慈恩寺的大和尚,你别小瞧他年纪轻,模样端庄骗人,他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只要随便露露脸就能把许多胭脂俗粉比下去……”如今虽然已是佛门弟子,仍十分受到追捧,慈恩寺的香火大半因他而来。
“大和尚,那不是辈分很大?”得道高僧,德高望重不才能叫做大和尚?不过和尚不在寺庙诵经论禅,来她这里有事吗?
至于慈恩寺乃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它年份极久,历史渊源,前朝便是皇家共奉的寺庙之一,到了今朝更是庇佑了无数勋贵人家老少女眷。
“这辈分大小嘛,和年纪没什么关系。”
即便姜凌波眼现茫然,还是打了声招呼。“大师。”
天昊皇朝的第一美男子还真不是胡诌的,润空年纪不大,了不起二十出头,眉目修长如画,斜斜的凤眼半阖着,肤色洁白,不言不语站在那,就让人觉得满身仙气缭绕,很有出家人的样子,只是细看就有那么点违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