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夫人的手伸太长了,连人家后宅的事儿也想管,最后两面不讨好的把人给得罪了,她也不想想长公主是什么身分,异想天开地想拿捏人家,光是皇上那儿就够她吃一桶黄连。
长辈们疏远得不像一家人,但几个小辈倒是处得不错,尤其是解冰云和夜华玉年纪相仿,常玩在一块儿。
“躲闲。”解冰云淡淡地道。京里的水太浑了,得避一避。
皇子们都大了,有自个儿的派系,他不想被拉拢,只好远远地避开,莱阳县不大不小,正适合过几年清闲日子。
“你真好命,有四个哥哥可以帮你顶住压力,而我单枪匹马的,光想都忍不住欷吁。”话里发酸的夜华玉也想有人帮衬,他好顺理成章的当成富贵闲人,整日吃喝玩乐。
解冰云目光深幽的看向远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见的不见得是真,兄弟太多真的能同心吗?”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每次一到你们府里就一堆人,多热闹呀!反观我们家,人口简单,几百个下人就服侍三个主子,连想找人吵架都找不到对象,只能和我娘大眼瞪小眼。”夜华玉没好气地抱怨道。日子无聊死了,没点新鲜事好玩。
“是热闹,吵得不可开交。”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妯娌之间谁也不让谁,狠话尽出,要不是爹娘还在,他真想早早分家,各过各的日子,省得最后亲人结仇,把脸面撕破了。
“客官,要不要再加点茶水?”茶寮的古婆婆热心的招待客人,不时端些吃食问客人要不要。
“不了。”夜华玉摆手,让人不用招呼,他府里最下等的茶叶也比这里的茶水好上一百倍。
他看了看另外两位能喝得下凉茶的仁兄,暗暗唾弃他们的不挑嘴,这么难喝的茶水也当甘泉来饮。
“小路子去哪里拦车,怎么还不回来,爷等得快冒火了。”夜华玉觉得干坐着等真烦人,整个人心浮气躁的。
就在说着小路子时,一名微胖的粉面少年驾了辆马车过来,有两匹马拉着,车身宽敞,以绸布覆顶,系着鹅黄色流苏,每一条流苏底下是会响的金色铃铛,马车一动便叮叮当当响,煞是好听。
“这车哪儿来的?”夜华玉问自己的奴才。看起来还挺气派的,应该是大户人家的车驾。
“路上遇到的,一位好心的夫人说,若有急用就先挪出一辆,这是小姐的马车,她移到夫人的车上。”小路子回道,也算他运气不错,遇到要去悬山寺上香的夫人、小姐。
“说实话。”面上无须的小路子面皮微僵,头上冒出汗来。“五爷,是报……报了你府上名号,那人就把马车让了。”一个小小的县官能有多大的靠山,无非是攀亲引戚,才有吓阻作用,能令人心生畏怯。不过能与长公主之子自幼混在一起玩,可见其出身并不低,定是高门大户的子弟出外历练。
“你仗势欺人?”才刚到地头就给他捅娄子,真是好样,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我有说付银子,可是对方不收,对方还说请爷有空到府里坐坐。”小路子心虚的看向自家主子,很有眼色的表示没泄露主子的底,他是好奴才,为主子尽心尽力。
一旁的夜华玉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他这个当主子的教得好。
“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收下了?”解冰云面无表情地问道。
“五爷,奴才怕折了人家的好意,何况几位爷平时都是金镶玉裹,哪能受一点点委屈,奴才也是为了各位爷着想……”小路子双膝跪地直磕头,额头都磕红了。
“别磕了,起来,你是爷的奴才,可不是五爷的,他要是不上马车就走着去,咱们上车……”口中穷嚷嚷的夜华玉还没说完,一柄剑鞘便勾住他的后领,把他甩出五步远。
“五爷请上车。”莫天野掀开车帘,神色冷峻。
他和左随风是解冰云的贴身护卫,左随风先行到官衙打理,彻查四周,而莫天野则随身保护,以防突发状况,毕竟同行的某人最擅长惹麻烦。
一行人上了车,往官道行去。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可以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城门,四名士兵手持长枪站得笔直。
突地,一辆黑溜溜的驴车缓步而行,不疾不徐的往前走,正好挡在官道的正中央,后方的马车想超越有点困难。
偏偏有些人小心眼又爱记恨,大马车辘辘的逼近小驴车,硬是逼得人往路旁驶去。
“小泵娘,该换车了,你家大娘拖不动驴车,要不要哥哥载你一程,不收你银子哟!”唉!他真适合做纨裤,欺负起人来得心应手,简直是天生的坏人。
又是他!水眸清澈的周静秋垂眸低视,当作没看见。
“喂!扮哥在跟你说话听见了没,你哑了,不会回一句?”夜华玉没好气地又道:“小路子,撞她。”驾车的小路子一得令,一鞭抽在马背上,驾着马车往驴车一撞,大车撞小车,肯定是驴车吃亏。
谁知一声惨叫,倒在路旁的竟是马车,一根绞裂的木棍卡在车轮上,顿时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等众人从马车里爬出来时,毫无损伤的驴车已将他们远远抛在后头,周静秋和守城士兵很熟,朝他们打了声招呼,驶入城内。
“很聪明的丫头。”看着车轮上要断不断的长棍,难得赞许人的解冰云微微一颔首。
“而且下手够狠。”莫天野淡淡地搭腔,那个小泵娘居然不动声色地将人给摆平了。
“下次别再让我碰见她,不然……不然我非叫她给我磕头认错不可!”只会撂狠话的夜华玉引来其他两人谴责的目光。
第二章 周家五口人(1)
“姑娘,回来了。”一个男人迎了上来,他的皮肤很黑,只比木炭白一点点,一口牙掉了几颗,出现黑幽幽的洞,而且他长得非常高,身材十分壮硕,走起路来地面会微微震动,周静秋往他面前一站,就像个发育不全的小孩。
“嗯。我爹呢?”她的手才往背上一模,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便接过颇有重量的竹编箩筐,拎小鸡似的往廊下一搁。
周家在莱阳县住了五代之久,屋子还是原来的二进院,正屋的厅堂两侧各有两间屋子,周康生住左侧第一间屋子,第二间屋子则是当厨房用,而右边两间屋子是相通的,是周晓冬的卧房和书房,方便使用。
另外各有东西厢房六间屋子,东边三间厢房,高大的夕奴住一间大的,小一点的屋子是九岁的小耙住的,小耙想跟着周静秋做仵作,学她的本事,所以总是师父、师父的直叫,可周静秋却把他放在弟弟身边,让他做弟弟的小厮,另一间则是茅房。
西边三间厢房有一间充作客房,虽然周家少有亲朋好友来访,不过备着总是保险,另两间是杂物间和储粮房,每年秋收的稻子卖掉一半,一半留着自己吃,挪出一间空屋放粮食,堆到屋梁的麻布袋一个叠一个,满满的丰收。
这是一进院的情景,院子有养鸡,各种了一棵苹果树和樱桃树,这是周静秋小时候种下的,隔了几年,她有苹果和樱桃可吃,结实累累的果实多到吃不完,她制成果酱继续吃,能吃上好几个月。
二进院小了许多,有个天井,只有三间屋子,这里是周静秋的天地,她一间做起居室,让人用木头打了地板和书架,她可以席地而坐的看书,无拘无束的做她的事。
睡房连着隔壁的浴间,她自个儿画了图请人打造了洗漱池,底下有排水孔,有条长长的管渠直通后院的菜园,净身后的水放凉了就用来浇菜,她还不用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