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快来瞧瞧,今日抓到的山鸡生了颗蛋。”
石头冲过来,因为急着献宝,也没注意到有人推着板车从一旁的巷子出来。
“石头,”夏彤枫见了,心急的一嚷:“小心!”
太阳身形一动,飞身过去,手拉住了石头,一脚踢开了板车。
推板车的伙计倒在地上,石头浑然不觉方才自己差点被撞上,一颗心全都挂在因为突发情况,手一松,掉在地上的蛋。“我的蛋……我的蛋破了。”
太阳长手一伸,把人给拉着,用眼神警告的瞪着他,不过就是破了颗蛋,这眼泪直流的像什么话?
石头却一点都没有被他的眼神威胁,哭得更是伤心:“哥哥,怎么办?我的蛋破掉了。”
“不过就是颗蛋,”太阳没好气的说:“改日还会有。”
“再有也不是同样的一颗蛋了。”
说他是个傻的,但顶起嘴来还一套一套的,太阳抬起手,敲了下他的脑袋:“不听哥哥的话,以后出去都不带你。”
这句威胁十分有用,石头扁了扁嘴,委屈地收起了眼泪,但眼神依然哀怨的看着地上破掉的蛋。
“混帐东西,把我的东西都弄洒了。”推板车的伙计站起身,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除了摔痛之外,人倒是没什么事,但板车上的菜肉却是洒了一地。他是飘香院的伙计,店里已多天未开门迎客,今日穆家突然又来了数十人,嬷嬷惊讶之余,更怕食材不够,便急着让他出来采买,他才刚把东西买齐,正急着送回去,没料到会杀出个冒失鬼。
混帐东西?!太阳冷冷的瞪着他。
伙计对上太阳的目光,没来由的一阵气弱,但一想到洒了一地的菜肉,火气又冒了上来:“怎么?撞了人还有理,有点功夫就能欺负人吗?”
“这位小扮,失礼了,”夏彤枫连忙上前,她低头看着一地的食材,心中觉得可惜,不停弯腰道歉。
“一句失礼就当没事?”伙计看夏彤枫低头,气焰一下子高涨起来:“我这一车的菜肉现在全洒了,你不拿个百八十两的,我可不放过你。”
听到伙计的话,夏彤枫双眼大睁,这一地的菜肉量并不算多,有个一、二十两就已经了不得,这伙计居然狮子大开口,原本她是想要以和为贵,赔点钱了事,但若是伙计存心占便宜,她可不能同意。
她正想开口讲道理,太阳却已经先一步说话,口气冷冷淡淡——
“好,一百两,我们赔。”
听太阳说要赔,夏彤枫都傻了,一百两啊!耙情钱不是他的,花了不心疼?
“只是在赔了这一百两前,我也要跟你算算帐。”
“算……算什么帐?”
“第一,你急匆匆的推着板车由巷子出来,没有顾及这街上人来人往,理亏在先。第二,你看我弟弟受到如此大的惊吓——”石头此刻很配合的趴在地上,哀怨的看着破掉的蛋,太阳更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这颗蛋向来被我弟弟视若珍宝,如今毁了,我担心他心灵受了伤害,回去会难过到病倒。第三,你急行而来,幸亏我身手了得,拉了我弟弟一把,才让你没有背上一条伤人之罪,送到官府去,能让我出手,是你祖上积德,单就这三件,就姑且拿你三百两银子。”
伙计闻言有片刻的茫然。
夏彤枫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太阳向来寡言,说话总不留情面,但现在她算是彻底见识了他的嘴上功夫,虽说是有些强词夺理,但也没说错。
以往她一介弱女子,带着石头和娘,一心只想与人为善,就怕得罪了景城的地方人士,自个儿没身分背景,随便来个人都能对付他们娘仨,如今有太阳,就像是有了依靠。
太阳注意到夏彤枫盯着自己闪闪发亮的眼神,不易令人察觉的扬了下唇。别人如何看他他从不在乎,但他很喜欢看她露出崇拜他的眼神。
伙计反应过来后气得浑身直抖,想要反驳,偏偏又找不出话,他是急着回去,所以有些急切,未留意四方,确实是他理亏,但他的食材洒了一地,拿回去也是不能用了,而那个所谓受到惊吓的弟弟,明明就好好的,还能悲伤哀恸一颗破掉的蛋,他竟要因此赔上三百两?!“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若论欺人,”太阳冷冷的反驳:“是你欺人在先。”
“我可是飘香院的伙计,这些菜肉是要急着送给飘香院的贵客,若是让贵客不高兴,我看你们在景城也不用混了。”
提到了飘香院的贵客,无庸置疑指的是穆意谨,夏彤枫迟疑的看向太阳。
太阳一脸不以为意,只淡淡的啐了声:“滚。”
夏彤枫毕竟不是太阳,可以做到处之泰然,她连忙拿出银子:“这位小扮,做生意本是以和为贵,你有错在先,我弟弟也有过失,如今就当咱们扯平,这是五两银子,这事儿算了。”
“五两9”伙计嚷道:“你当老子是乞丐?”
太阳垂眼,语调没太大的起伏:“有得拿就拿,再迟,只怕连一个子都没有。”
伙计原还想说些什么,但远远的看到几个壮汉过来,认出那是西市大有来头的地头蛇石庆,他立刻露出一抹笑:“看你还要怎么得意丨”
他急急的迎了上去:“庆哥,我是飘香院的伙计,出门为飘香院的贵客采买。”石庆走过来后,神色不善的看着一地的狼藉:“说清楚。”
飘香院位居东、西两市之间,伙计对这个西市的土霸王自然熟悉,嬷嬷为了开门做生意,给石庆的好处不少,他自认石庆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这些东西是飘香院贵客要吃的,却被这个混帐东西给打翻了。”
石庆皱起了眉头,顺着伙计的目光看向太阳,顿时心头一恼,伸出手像抓小鸡似的把这伙计给抓起来:“你说谁是混帐?”
伙计得意的神情转为惊慌:“庆哥误会了,小的不敢冒犯,我说的混帐是那个。”他的手指着太阳。
“你指的那个是我大哥。”
伙计的手一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终于明白太阳方才说的那句“有得拿就拿,再迟连一个子都没有”是什么意思了。
大哥9?什么时候向来霸道的石庆也有大哥了?!
“误会,都是误会。”伙计忙着求饶:“一切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眼瞎。”
看着伙计吓得快要晕过去,且引来周遭不少目光,夏彤枫轻拉了拉太阳的衣角,低声说道:“这事儿说到底我们也有错,别闹大了。”
太阳冷哼一声,心中暗道妇人之仁,却还是使了眼色让石庆将人给放了。
石庆松开了手,不屑的啐了句:“滚。”
伙计再也不敢多言,连忙推着板车,灰溜溜的走了。
太阳的脚不留情的踢向趴在地上还在哀悼破掉鸡蛋的石头:“起来了。”
“你怎么能踢石头?”夏彤枫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把石头给拉起来,不理会太阳一脸的不以为然,弯腰替石头拍了拍脏了的衣服。“石头,乖,别哭了,先到一边坐着,姊姊给你帕子,你先擦擦脸。”
太阳对她护犊子的行为看不过眼,索性移开视线,正好对上石庆发亮的双眸。
石庆殷勤的上前:“大哥,今日大喜,我特地给你带了最爱的马女乃酒庆祝一番。”
夏彤枫分心的看了一眼石庆讨好的模样,算是真切的明白,在街头闯荡,最终是以拳头大小论英雄,又瞥向冷着脸的太阳,明明一身都是她买的粗布衣裳,看起来却像个清冷贵公子,石庆这个地头蛇都不得不在他面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