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刚皱眉,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是啊!他忘了她对自己也很残忍。
“你休息一下,我去弄晚餐。既然你比较有力气了,等下就自己出来吃,我弄完饭要去公司一趟。”
说完,他就要离开房间。
斑娃暮放下手中姜茶,急唤住他,“今晚……会回来吗?”
靖刚转头看她,没给答案,便转身离去。
房门被关上后,高娃暮才允许自己露出落寞的神情,无奈苦笑。
罢刚那句,不知道有没有问得太卑微怯懦?
靖刚回到公司,马上就被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克德国际珠宝公司”的大老板严子卫,更是他第一世的皇兄靖武,给叫到办公室。
“靖刚,我们『克德』目前已经打进了欧洲市场,但甄华的产期快到了,我怕到时我没办法过去,所以想问你是否可以代替我跑一趟?”
严子卫将手上一叠资料交给他,但靖刚只是接过,就放回桌上。
那叠资料大部分都是他搜集研究过后指示助理准备出来的报告,他不用太花时间看,就非常清楚进驻欧洲市场这件企划的内容。
“当然没有问题,我也正想问你是否需要帮忙。嫂子的肚子已经愈来愈大,你就多花点时间陪陪她。”
靖刚坐入严子卫办公桌对面的软皮沙发里,真心的为兄嫂开心。
这一世,他因为小时候严子卫的一次车祸,看到他脸上的恶魔印记而认出他,所以后来就一直跟着他,当然,也将恶魔在第一世对他下的诅咒告诉他。
原本以为兄弟们得背着这诅咒生生世世无法解月兑,没想到,后来遇到了以自己的心愿跟恶魔交换解咒方式的银凤,就在一年多前,顺利解除了大哥“生生世世,凡为他所爱或爱他之人,都将因诅咒而死”的咒语。
看大哥大嫂如今幸福美满的样子,他心里既羡慕又祝福他们,所以当一知道大嫂怀孕,他便二话不说地扛起大部分的公事,让大哥能尽情陪伴在大嫂身边。
严子卫向来不苟言笑的俊颜朝靖刚露出感激的笑容。
“这几个月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但这次的欧洲之行,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回来的,至少得待上一个多月,你那位高……是高小姐或是高娃小姐,OK吗?”
靖刚笑着纠正严子卫,“她真正的姓是『高娃』,只是这个姓在之后就绝迹了,跟我们第一世的『靖』姓一样,所以她就顺势把现在还有的『高』当做姓氏使用,而我则只能把『靖刚』看做是名字,再冠上每一世出生的姓氏。”
解释完,他回到正题,“她不会有什么大碍,我们被诅咒牢牢绑在一起,要分也没办法分开。”
严子卫看着他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开口问:“银凤有说怎么解你的诅咒吗?”
当一年多前银凤解开他身上的咒语时,曾提到她必须在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年后的这一世,也是恶魔订下解咒的时间里,运用她修练习得的术法,同时替他们兄妹解咒成功,她才能与金枭见上一面。
所以,肯定有法子解除靖刚身上的咒语!
靖刚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启口,“是有,而且不难。你很难相信,我背着这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年的咒语累积着世世代代的记忆,却只需花费约莫三秒钟的时间,就能解除。”
靖刚的话引起严子卫的好奇。“什么方式?”
“一把匕首。”
“一把匕首?”严子卫不解。
“是,银凤就只给了我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是用第一世时,高娃暮用来结束我性命的长剑熔化重铸的,中央镶着一颗小小的空心水晶小球,球体里装着银凤添了术法的血液。高娃暮的确是不死之身,但只要那匕首划过她的脖子,她便会魂飞魄散,我的诅咒就真的是『迎刃而解』。”靖刚抬眼看着跟着这么多年的大哥。“所以你说,解这个咒,是不是很简单?”
连银凤自个儿都说,他的诅咒是四个皇兄妹们当中最好解的。
严子卫看着他,却没有问他,既然这么简单,怎么不赶快处理?
因为他了解这个弟弟,即便这一世不是亲兄弟,但一起这么多年,他知道靖刚并不是一个将生命视如敝屣的人。
他知道就算对方再穷凶恶极,这个弟弟也不会随便手刃取命,他就像人世间的天使,有温暖的笑容,有悯人的情义。
“你想寻求别的解咒方法?”
一语中的,但靖刚却露出苦笑。
“我问过银凤,可有别的解咒方式?但银凤说,不管哪种方式,她都必须消失,因为解咒解咒,她,就是我的咒。”
严子卫听完,停下正一边签署文件的手,笔还握在手上,双臂环胸地靠向椅背,语带玩味地问道:“你别告诉我,所以你正考虑,是否要跟这个『咒』和平相处到千秋万世!”
靖刚看着他,眼里透着答案,却有着挣扎。“只要做到不看不听不闻,不是没有办法。但银凤和金枭怎么办?高娃暮这样活着对她就不是惩罚吗?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不伤人的。”
俊脸上没有一丝握有解咒方式的喜悦,反而是愁绪万千,全是为了别人。
严子卫摇摇头,将笔丢在办公桌上,从椅子里站起身,两手插在西装裤里,走到沙发,坐到了靖刚身旁。
“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吗?”
靖刚用眼神询问。是什么?
严子卫轻叹一声,告诉他,“事实上,你的诅咒不是生生世世跟你注定纠缠的高娃小姐,而是你的良善啊!”
抛不开的良善、什么都要顾全的良善、不先考虑自己的良善,某些时候,残忍反而是真正的仁慈。
严子卫离开办公室后,靖刚独自一人继续留在公司里,将即将到来的欧洲之行所需的资料先整理起来。
自严子卫收购“克德”之后,他就与他一起闯荡商场,而严子卫非常信任他,他知道的,靖刚也无所不知。
自从认清不管如何做都无法与高娃暮真正分离的事实后,他就习惯延长自己能够独处的时间,一方面是除了命运的安排,否则不想与她有太多交集之外,二方面是,想要消极地用“漠视”来淡化他无法归零的记忆中,有关于她那一切种种恶行的画面。
只是在公司里头住一晚,并不会因为诅咒而招来什么灾害,但当公司的钟在整点响起音乐时,半夜三点,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再发烧?
身体的反应比百转千回的心思快,当他决定还是回来看看比较好时,车早就停在了家门口,手上还多带了份热粥回来。
上了电梯,到了大门,密码锁都还没按下,就听见屋子里头传来乒乒乓乓杂物落一地的声响。
他急急忙忙开门冲了进去。
“高娃暮!发生什……”见到家里满目疮痍的靖刚不禁噤声。
客厅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掉下来不说,餐桌上跟附近大大小小的碎玻璃、还有浓浓的烧焦味……
不要告诉他,诅咒的效力已经强到他离开她不到十二小时,灾难就会降临!
靖刚踏入客厅,先找人要紧。
“高娃暮!斑娃暮!”
他大叫着,最后,才听到自房里小小声的传来—
“我……咳……我在这里……”
靖刚冲进她的房间,见她花容失色地窝在角落,第一次看见她泪涟涟,活像个被爸妈弃养的孩子,完全不见以往的冷然高傲模样。
“发生什么事?”
“有老、老鼠……”
“又是鼠患?”不会吧!真的是诅咒的效力变强?
还好高娃暮马上摇了摇头。
“只……只有一……一只……”她诚实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