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不过是一点责罚罢了,倒没想到你竟闯了进来……”
“我一养好身子,就想到这法子,心想姑且试试,没想到竟能成。”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不要气我,你知道我只是说气话而已,不要气我……”
崔颐想起那日她说的话,好笑道:“明知你是说气话,我怎会气呢,我也想见你,只是一时走不了。”
“待会,我帮你做二皮酥酪,我已经把料都备好,就等着你。”
“好。”
“真的?”她喜出望外,激潇杏眼里隐隐闪动泪光。
“我想死娘子的手艺了。”
“……不想我?”
“更想你。”他对答如流地说。
柳芫笑眯了眼,主动轻啄了下他的唇,随即羞涩地垂下眼,“往后咱们就在这儿生活,只要在这儿,他们肯定找不到你。”她想,他被封在这里头五百年没人知,那么要再将他藏个一百年也绝对不是问题。
“这倒不用。”他睡着笑意,迫不及待要告诉她好消息。“阎王说了,只要我有本事走出来,处罚就到此为止,而且我跟你之间已系上了缘分,往后咱们可以相守了,虽然一个月内,我恐怕得拨一半的时间处理地府的事,但有一半的时间仍可以伴着你……娘子,你开心吗?”
瞧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忍不住轻点她的秀鼻。
“所以,咱们是被允许相守的?”
“是啊。”
他见柳芫缓缓地综开娇柔的笑花,但不知怎地,那朵花像是瞬间被冻伤一样,俏颜刷成了晚娘面孔。
“……娘子?”怪了,这反应不在他预期之内。
“奉仙是谁?”
“咦?”
“那天你对我喊奉仙,奉仙是谁?”心底担忧的事既然都已解除,那么就来算算旧帐吧。“不交代清楚,没有二皮酥酪。”
“娘子,奉仙就是你的前世,将我封在这空间里的那一位。”
就说了,他的娘子像一年四季,转眼春夏秋冬,明明还春暖花开着,如今已是冻进人骨子里了。
“那你心里头惦记的是谁?”
“……娘子,都是你啊。”这要他怎么说呢?
“所以你惦记她?”
崔颐闭了闭眼。“我个记的当然是你,想念的也是你,不能失去的也是你。”这个答案,该是合意了吧。
“敷衍。”
“娘子,我真心诚意说的话,你怎能说是敷衍?”这是怎么着,方才不是还浓情密意,怎么眼前快要恩断义绝了?
“你爱我吗?”她问。
崔颐直瞅着她,向来无温的脸竟莫名的热了起来。
怎么……好像有种很臊的感觉?
“答不出来你就留在这里吧。”话落,柳芸随即消失不见。
崔颐呆在原地,不敢相信她竟然丢下他,她竟然将他封在这里……“娘子、娘子,你好歹也等我把话说完吧!”
然,几乎在瞬间,她又出现在他面前,手里端着茶盘,上头搁了好几碗二皮酥酪,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下。
“吓你的。”她笑得贼贼的。
崔颐啼笑皆非地接过茶盘,真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
“但,惹我生气,也许你真的会被封在这里。”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娘子是个狠角色。
“动作快一点,这些二皮酥酪全都送到夫人房里。”春喜一声令下,所有丫鬟随即动了起来,一个个端着茶盘,鱼贯进入柳芫寝房里,摆满了一整张桌子的二皮酥酪后,退出了房外。
“唉,二爷一回来,咱们就没有二皮可吃了。”枣儿关上门时,忍不住叹了口气,扼腕极了。
前阵子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两位夫人先后中了毒,二爷突然不见,而老夫人像是痴了,谁都不认,无独有偶的,屈姨娘听说也变得疯疯癫癫的,最惨的是三爷病得根本不起来,大夫都说药石罔效了,眼见府里无人作主时,夫人养好了身子,立刻大刀阔斧地整顿了府里的下人,尤其是老夫人身边的,自然也包括了湛蓝一干丫鬟。
棒日,二爷突然回来,奇的是,大伙突然都好了,只是老夫人跟屈姨娘有点怪,偕同住进庵里不肯回来了。
不过从那时开始,二爷一个月约莫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头巡视,而每逢二爷要回来,夫人总会备上二爷最喜爱的二皮酥酪,那个数量实在是令人咋舌。
“二爷要是不回来,夫人不开心,连糕点都不肯做了。”春喜应了声。“走吧,走吧,夫人正在沐浴,赶紧去伺候她吧。”
而这时,继续扮演尹安羲的崔颐才刚踏进大门,随即对上洪临那哀怨得让人不想看的脸。
“怎么了,被素娘赶出家门了?”崔颐没好气地道。
“是被二爷遗弃了。”洪临泫然欲泣地道。
以往不管二爷去到哪,他总是跟到哪,可是近来二爷就是不肯让他跟,不管他怎么跟各商行管事套交情,就是没人能告诉他,二爷到底上哪去了。
他京呀,悲喔,怨哪!
“够了,把脸挪开。”哪怕洪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但光看那张脸就很有戏。
洪临扁着嘴退到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眼见主屋近了,崔颐想了下,脚步一转,朝三房那头走去,随口问:“三爷近来如何?”
“和平常没两样,不过……”洪临顿了下,压低声量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老夫人有关,近来三爷跟着求神问卜,要是遇上术士也会搭话,甚至将人请回府。”
崔颐闻言不禁笑眯眼,一路抱持着好心情踏进了三房院落,就见拱门上头贴着符,堂屋上都贴着符。
此时尹安道正指挥着随从贴符,于是他无声地走到他身后,轻柔地道:“三弟。”不夸张,尹安道当场跳起,发出吓人又凑厉的哀嚎声,一回头见到崔颐,二话不说地从怀里取出一张符就往崔颐额上贴。
崔颐当场捧着头,状似痛苦地弯下腰。
“二爷、二爷,你没事吧?”洪临赶紧搀着他,直瞪着他额上的符。
尹安道见状,惊吓的面色一转嚣张了起来。“很好,总算制住你了,看你以后还能怎……么……”话还没完,符已经被扯棹,露出崔颐笑得万分邪气又慑人的脸。
“二哥,我开玩笑的,好玩吧。”
他呵呵干笑着,泪水在眼里打转。
他女乃女乃的,那个江湖术士骗人,讹了他一百两……
“三弟,别拿这种下流等级的招数对付二哥,二哥的道行没这么低,不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要是一张江湖术士的鬼画符就能制住他,他真的没脸回地府了。
“不是的,二哥,我只是……”
“你乖,二哥还不想杀你。”说真的,尹安道是个经商人才,相当具有生财之道,唯一不好的就是偶尔想榨些油水,还有尽想着办法怎么制他。
不过,要怎么控制这孩子,他办法多的是,只要他哪无不开心,就再把他的魂钩出来玩一玩,绝对够他老实好一陈子,乘乖地替他走命赚钱。
“二哥,我再也不敢了……”当下,双膝跪下。
“别这样,都要当爹的人了,别胡乱跪,会教人笑话的,瞧,你那些随从在笑话你了呢。”
尹安道随即起身,回头瞪去,“笑什么笑?这是我二哥,我跪二哥是天经地义,因为我感谢我二哥,我爱我二哥,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兄友弟恭?一群没读过书的混蛋!”
崔颐没兴趣看他怎么教导随从,转了个方向回主居。
他想念他的二皮酥酪和娘子了。
一进门,他见到满桌的二皮酥酪,感觉他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他的双手失控地颤着,眼看着就要模到那魂牵梦萦的二皮酥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