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芫淡淡道:“好歹今儿个是个好日子,给你做个喜气的状元糕。”反正现成的材料都准备好,不会费上太多时间。
她动作利落地将糯米粉包上花生馅,压进了早已备好的木模子里,直接搁进蒸笼,随即又开始将一头的面团切成块状,拿起擀面棍压碾成条状,反复卷起再压,几回过后折成约手掌大小的条状,撒上芝麻油煎。
她目光一转,瞧见灶子边搁了几根莲藕,意外这时节已经采得到莲藕,干脆将莲藕去泥洗净,将一端切开后,一头留做盖子,再将漫泡的糯米和几许红枣桂圆一起塞进藕眼里,再拿竹签封口,另开一灶文火蒸着。
回头再将早已洗净蒸熟的红枣压成泥状,以小勺压着过筛,这时她分了点心神瞧了眼芝麻饼,正想动手翻面时,尹安羲快一步地拿起煎勺问:“要翻面了?”
“嗯。”她应了声,瞧他动作压根不生疏,不禁道:“二爷懂厨技?”
“这我可不晓得了,我没了以往的记忆,不过……翻得不错吧。”他回头冲着她一笑。
柳芫眨了眨眼,疑惑地皱起秀眉,方才,她好像心跳加快了些……为什么?“你手上这个是要做什么?”
柳芫回神,看了枣泥一眼,很自然地回道:“山药枣泥糕,我瞧有什么现成的料就做什么,至于那些豆果仁,你之前也尝过不少,我就不做了。”
话落,拿起蒸熟的山药捣成泥,然这山药水分稍多了些,她抓了几把面粉添了点糖和成团,切成块状,准备擀压。
“原来是这么做的。”尹安羲轻点着头,彷佛光是看着她制作的过程,都像是一场令人回味无穷的飨宴。
她抬眼,再看着手中的山药面团。“不对,是素娘挑的山药水分太多了,多到不加点粉是揉不成团的,否则一般不加粉的口感会更松软。”
“喔,还有这么些诀窍。”
“谈不上诀窍,不过就是变通罢了,二爷没听过穷则变,变则通?”
“娘子读过易经?”他诧问着。
“皮毛罢了,说来也好笑,我擅厨技不过是因为小时候没东西吃,所以我把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都下锅了,最终教我找出能炸能蒸能煎的各种花、草、药,不管是什么样的食材,到了我手中,注定都要成为一道佳肴。”
“岳丈原是太医院院使,难道连一日三餐都供应不了?”
柳芫顿了下,惊觉自己太多话,暗骂自己怎么面对他时忘了分寸,拿着擀面棍转移话题。“二爷,该翻饼了,动作快,焦底就难吃了。”
“这颜色不算焦吧。”尹安羲动作飞快地翻着饼,挑了块饼问。
“还行,盛盘了。”她拿着擀面棍指挥着。“还有还有,那口灶抽两根木柴出来,火太旺,状元糕的口感会软了。”
尹安羲动作飞快地盛盘,随即又回头抽柴火,完成后转过身拎了块芝麻煎饼入口,外皮酥脆,内层酥软,教他满足地勾弯了唇,笑眯了眼。
柳芫傻了眼……这种货色真的像姊姊们说的城府深沉吗?
第六章 针锋相对的敬茶(1)
洞房花烛夜,两人成亲的第一个夜。
厨房的四角方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饼,而新郎官正大口品尝着莲藕米糕,那大口咬下,莲藕汁四溢,配上藕眼里的糯米糕和红枣桂圆,软榭带劲的口感,教他尝着咬着,连指尖上的都不放过,吮得一干二净。
豪迈吃相教外头的嬷嬷、春喜和洪临看得也忍不住咽口水。
坐在对面的柳芫傻眼极了,瞧他吃得一脸满足欢快,彷佛吃了什么珍馐美食,可事实上她今晚做的不过都是一些较寻常的糕饼。
“好了,莲藕米糕别再吃了。”眼见他准备拿起第二根莲藕时,柳芫赶忙阻止。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糯米糕吃多了会积食,你吃点别的,这些莲藕米糕就给嬷嬷他们吧。”她指着门外四个人。
“不给。”
“嗄?”
“我说,不给。”尹安羲压根不觉得羞愧,硬是将剩余的莲藕米糕都挪到自个儿的面前。“这都是我的。”
这是个娃儿吗?柳芫不禁自问着。“二爷,为了今日成亲大礼,他们也跟着折腾,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将米糕给他们又何妨?”
“是吗?让洪临带他们到宴席上吃吧。”尹安羲不甚在意地道。
柳芫眼角抽了下。“二爷,你曾见过哪个府上办宴时会让下人上桌的?”
“嗯……”尹安羲咬了口枣泥山药糕,满足地揺头晃脑,龙心大悦地道:“洪临,带着她们去厨房那头找吃的,这不用服侍了。”
洪临应声,回头,用眼神逼得两位嬷嬷和春喜跟着他一道离去。
“这样不就好了?”尹安羲笑眯眼地道。
“二爷,桌上这堆糕饼给五六个人吃都不是问题,你这般不懂得分享又吃不完,最后不都是浪费了?”她是瞧素娘准备了许多材料,要是不弄完,搁到明日也没用,又想能分给身边的丫鬟们,所以才会全都做了。
“我吃得完。”说着,三两口咽下枣泥山药糕,然后又拿了块状元糕,尝了口后,不禁道:“这个应该也能包豆沙馅吧?”
“可以,溃桂花和渍月季都成,芝麻酱也能。”
“改日试试吧,这状元糕的口感是比不上枣泥山药糕的细腻,但倒挺有嚼劲的,嚼着嚼着,这米香和花生混在一块,倒也爽口。”
“好啊,明天试试,我把我小厨房里所有的香料全都带来了。”
“不早说,方才要做之前应该直接用你的香料。”尹安羲扼腕了。
柳芫被他那吃货表情给逗笑。“都装在箱笼里,还要找呢,多麻烦,还是说,你觉得我没用自个儿的香料,做出来的糕饼就不同了?”
“味道略有差距,不过这口感确实是你做的,是素娘做不来的。”
“果真是个吃货,这张嘴真够习的。”
“这话到底是在损我还是褒我?”他笑问。
“褒,这糕饼的口感差别,除了所使用的米和麦,甚或是调配的比例不同之外,火候的掌握也非常重要。”她不禁揺头苦笑,怀疑他那舌头怎么刁到这种地步。
“我不是说了,这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当你的知音,如今可还认为咱们当夫妻不好吗?”又嗑掉了一片芝麻饼,他笑得慵懒地问。
柳芫微眯起眼,想了下,问:“二爷,你娶我,真的只要我为你做糕饼?”
“我都说了那么多遍了,你还是不信?”他不禁发噱。说真的,不管在哪里,他一旦说出口的话,没人不敢不当一回事的,就她一再怀疑,这到底是为什么?
“哪有人会为了糕饼做这种事啊!”她要是告诉两位姊姊,她们是决计不信的。
“我呀。”他继续朝莲藕米糕进攻。“当初洪临会娶素娘,也是我要洪临娶的,硬是将素娘这个专做糕点的二等丫头从老夫人那儿抢来。”
柳芫张了张嘴,认为这人行事真是太儿戏,可偏偏大家还真是都顺着他,不过……“你称婆母为老夫人?”
尹安羲不以为意地扬起浓眉。“我没了记忆,对她没有丝毫亲近之感,后来听说她本是我爹的妾,破格被抬为续弦的,而她待我客客气气,所以我也待她客客气气,就这般井水不犯河水,不也挺好的?”
毕竟,他算是寄人篱下嘛,所以就认分一点,人家不要他强势,他就把头垂低一点,反正只要有糕饼,其余的他倒不是很在意。
“呃……”这感觉有些微妙呀。“二爷,听说现在府里是三爷掌事,那你……不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