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母亲妹妹有可能已经死去的瞬间,他真的有那么一丝恨她,但一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不该把错怪在她头上,毕竞她也不知情,就是这样的矛盾在他心中冲击着,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样的态度看在綦菡眼中,无疑是默认了。也是,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苦苦的追,而他闪闪躲躲,好不容易两人的感情有些进展了,却都是她用计逼出来的,他自愿的成分有多高,她还当真没个底。
现在回头想想,他会一直保护他,也是因为他以前是她的护卫,而父亲又对他恩重如山,他才会想用这样的方式报答吧?是自己误以为他的保护是一种对妻子的情感,事实上,只是他的大义情怀罢了。
就算换成了其它人,他都会这么做的。
这当下,綦菡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她本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该有些地位的,事实上这全都是她自己的美好幻想。
或许也是出于自责,她不断的住悲观的方面去思考,不自觉落入了与鲁大山一样的窠臼。
她幽幽地望着鲁大山,心很痛很痛。“你曾经说过,如果我做的错事让你失控了,你将无法再信任我,你现在就是这样,对吗?你根本不喜欢我,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曾经不断欺负嫌弃自己的人,你只是尽一个做护卫的责任,保护我这个二小姐,就连当初你跳下悬崖救我也是这样……”
鲁大山听出了端倪,原就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严崚。“你恢复记忆了?”
“对。”綦菡毫不退让地迎视着他,却控制不住落个不停的泪水。
“什么时候的事?”他沉声问,语气里隐含着更大的愤怒。
“从你与突尚过招,不小心让我指伤了头之后,我就全想起来了。”她索性老实招了,反正情况不会再更槽了。
鲁大山受不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加上她的隐瞒,简直像在他的怒火上又添了一碗油,他疾言厉色地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把我当成傻子耍很好玩吗?”
綦菡并没有因为他的暴怒或者凶狠的神色而退缩,坚定的表情更是没有一丝动摇.“你为什么不说,因为我恢复了记忆,却还待你始终如一,所以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她粗鲁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我若不瞒着你,你还会让我亲近吗?还会毫无芥蒂的和我相处吗?”
越说,她越替自己感到不值,爱上这头笨牛已经够辛苦了,结果她小心翼翼的维护、培养这段感情,换来的却是他的质疑。
被了,真的够了!
“你说的话,不仅质疑我的人格,还质疑我的爱情!”
綦菡已然被他伤透了心,无法再与他多说一句话,转身便往村外跑去。
鲁大山直觉想追上去,可是正要移动脚步,又猛然顿住了。她这般直白的向他示爱,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只是在此时亲人生死不明的纷乱情绪下,他根本无法仔细思考他与她的关系,更不晓得要怎么应对两人之间这么大的裂痕,或许两人稍微分开,都冷静下来之后,才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9章(1)
鲁大山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夕阳西下,皓月升起,而后天光破晓,他才像从梦中醒来一般,眼中犹有未竟的伤怀。
他不相信母亲与妹妹就这么死了,没见到她们的尸体之前,他相信她们一定都还活着,只是躲起来了而已,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她们找出来。
鲁大山终于动了,他抹了一把疲惫的脸庞,转头想去寻綦菡,但他这才惊骇的想起她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原本是想让两人分别冷静一下,但他花的时间似乎太久了,居然连她的去向都没有掌握清楚,万一她就这么跑进了山林里,和母亲等人一样不知所踪怎么办?
他又想到自己在气急败坏时对她说了许多伤人的话,更不用说她已经恢复记忆,依她的性格,是不可能继续委曲求全地待在他身边,这下子他除了感到惊惧,还非常后悔,不过就算她不原谅他,他也要将她找出来,确实她是安全的才行。
水源村地处偏僻,又经过战乱,而且她虽然要强,但事实上她可以说是相当胆小,至少以前在水源村时,晚上她一个人是绝对不敢出门乱跑的,他想她应该不会离开得太远,他要自己冷静下来,她一定在村子里的某个地方,只要仔细找,一定能找着的。
鲁大山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迈开了脚步,在破败的水源村中开始寻找,只要是没有倾倒的屋宇,他都进去看,所有的树洞、仓房、水缸、枯井,甚至连破窑他都找了,却都没有见到綦菡的人影。
这下子他真的慌了。
“綦菡?綦菡你在哪里——”他在村子里放声大叫,脚步也从疾步变成飞奔,他又仔细地找了一遍,几乎是只要有只虫子可能存在的地方就不放过,可是就是找不到她。
綦菡彻底的消失了。
“不!綦菡,你出来!我不生你的气了!我……我从来没有真的怪你,我……我要你回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勇敢和洒月兑,只把她当成二小姐,认为自己护卫她是职责与道义,以为看不到她就可以折断和她的情分。事实上他早就打从心底认定了她是他的妻子,是他要牵手扶持一生的伴侣,可是他却自己一手抹杀了这样浓厚深重的缘分与情感。
他真的辜负了她,连他都瞧不起自己,万一她一个人离开,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鲁大山正想出村去寻,但这时候一身狼狈的柳宿突然又从他的屋子里冲了出来,似乎是听到他在叫唤綦菡,柳宿一脸的愤恨与狰狞。
“綦菡……綦菡才不是什么神医,她是魔鬼!是神佛驱逐的魔鬼!”
鲁大山心头一动,狠狠抓住了柳宿。“你看到綦菡了?她在哪里?”
柳宿疯狂地挣扎着。“綦菡是魔鬼!村子里的人就是被她杀害了,才会全都不见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鲁大山紧紧皱起眉头。
“对,一定是这样的!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就是綦菡这个杀人魔干的!什么神医都是伪装的,她是杀人魔——”
“你不是说鬼族入侵吗?”鲁大山简直快被他的疯言疯语搞迷糊了。
“鬼族……对!还有鬼族,还有龙潇的军队,还有杀人魔,什么人都来了,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好多鬼啊——”
柳宿死命挣扎个不停,鲁大山不想伤了他,只好松手,柳宿马上又跑得不见人影。
为什么又牵扯到了龙潇?柳宿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鲁大山真的迷茫了,他又急又气又慌又无奈,但到了这种绝境,他反而想起了綦菡曾经劝他的话——
柳村长的状态太奇怪了,只怕是心神过乱,精神失常,说话像是在胡言乱语;再者,他方才说他躲到地窖里去了,又如何知道全村的人都被杀死了呢?如果真如他所说,那村子里那些人的尸体呢?
柳宿这个人原就心术不正,现在又疯魔了,他说的话还能信吗?
他现在才真正理解了她的话,而且她说的该死的有道理,光听柳宿方才指控她是杀人魔,村人都是她杀的,就知道他早就失去理智了,而他居然听信了一个疯魔的人的话,去指控心爱的女人。
他不只是一根木头、一头蠢驴,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大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