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一名妇人带着孩子及几名仆婢在假山旁玩耍着,孩子的小球朝着他们滚了过来。
见状,允肃捡起球,等着孩子来要。
那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伸手跟允肃讨着,“我的球!”
“给。”允肃将球递给他。
孩子抬起头,一见到他的脸,顿时吓得跌坐在地,“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允肃自知脸上的伤疤吓坏了孩子,当下有点尴尬及懊恼。
孩子的娘见着,立刻赶了过来。“华儿,你哭什么?”
那孩子指着允肃,“娘,有怪物,吓死华儿了。”
熬人往允肃看去,陡地一惊,可她毕竟是大人,不似孩子那般直白伤人,再者,看他们夫妻俩虽衣着无华,却一身贵气,随从如云,便也猜出他们非富即贵。
“华儿,你太失礼了。”她一手环住孩子,尴尬地对着允肃及绦月赔不是,“两位贵人,孩子不懂事,请莫见怪。”
绦月不以为意的笑笑,再看着允肃的表情,她想,允肃有点难过,不是因为孩子说他是怪物,而是因为他吓坏了孩子。
她接过允肃还抓在手里的小球,走到孩子面前蹲下,温柔的笑道:“你叫华儿是吗?”
孩子点点头,一脸余悸犹存。
“华儿,你知道这位叔叔是谁吗?”她问。
孩子委屈地道:“他是可怕的怪物……”
绦月一笑,“他不是可怕的怪物,他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肃亲王允肃。”
熬人一听,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散了,拉着孩子就想跪地。“王爷、福晋恕罪!”
“免。”允肃制止了她。
熬人惊慌失措地低下头。
绦月向妇人使了个眼色,像是在告诉她放轻松,没事。
“华儿,”她轻拉着孩子的手,将球交到他手上,“你知道这位叔叔的脸上为何会受伤吗?”
孩子摇头,“那是受伤?”
“嗯。”绦月点点头,“叔叔跟他的兄长为了保家卫国到很远的地方去打仗,敌人用非常可怕的火炮对付他们,叔叔为了保护兄长,才会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而留下疤痕。”
孩子听了,瞪大了一双天真的眼睛,“真的吗?”
“是啊,你是不是觉得叔叔很勇敢?”绦月笑问道。
孩子怯怯的看着神情尴尬的允肃,小声地道:“嗯,叔叔是英雄。”
孩子又偷偷看着允肃,表情多了歉疚,“叔叔,你……你不是怪物……”
允肃心头一撼,努力挤出了一个他不擅长的笑容,“嗯……叔叔不是怪物。”
“好了,”绦月模模孩子的头,“没事,去玩球吧!”
孩子用力的点点头,便拉着他娘要走。
熬人尴尬又畏怯地看着他们,“王爷、福晋,民妇……”
绦月跟她挥挥手,“去吧,没事。”
熬人怔了一下,这才放心的带着孩子离去。
允肃看着他们母子俩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神情凝沉。
绦月走回他身边,一把勾住他的手,“没事,咱们走吧。”
他转头看着她,浓眉微微皱起,“绦月,以后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会被我的样子吓哭?”
“不会。”她马上回道。
允肃有点沮丧地道:“可是我的样子如此吓人……”
“放心吧,咱们的孩子肯定有过人的胆量,不会被怪物吓跑。”她故意逗他。
他没笑,身后的苏克哈、喜福跟春寿等人却忍不住笑了。
允肃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他们连忙敛起笑意。
绦月温柔一笑,直视着他,“你的脸一点都不可怕,以后我们的孩子出世,我会告诉他,他的阿玛是个真英雄、真男人,这世界上再没谁比他阿玛更俊的了。”
他蹙眉一笑,“你这不是骗人吗?”
“骗久了就会变成真的了。”她说完,迳自哈哈大笑。
允肃先是一怔,然后蹙眉苦笑。
她的古灵精怪跟有趣,打开了他紧闭的心房,教他渐渐坦然的面对了自己的伤。他不必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因为,不管别人如何看他,在她的眼里,他都是完美无瑕。
第10章(2)
回程,允肃命苏克哈绕了点路,到西长安街的百味珍买饼。
知道要去百味珍,绦月十分欢喜,一路上藏不住兴奋地说个不停。
来到铺子前,绦月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在店里忙着的陆安福跟甘氏见她来,立刻上前恭迎。
“福晋今儿得空?”陆安福恭谨地问道。
“是呀,从香山回来,绕过来买点饼。”她说话的同时,允肃从马车下下来了。
陆安福、甘氏、店里的伙计跟客人一见到他,全都瞪大着眼睛不说话。
他们的反应,绦月习以为常,允肃也有点麻痹了。
“草、草民参见肃亲王。”陆安福率着妻子及伙计们就要行跪礼。
“别。”绦月阻止了他们,“不必了。”
她吩咐着伙计帮她打包了几十份糕饼后,问道:“陆老夫人呢?不在?”
陆安福神情微沉,“福晋,草民的娘病了。”
绦月紧张地追问:“病了?什么病?怎么病的?”
“几天了。”陆安福面带忧色,“一开始是小风寒,后来高烧不退又没日没夜的咳,如今虚弱得无法下榻。”
“没请大夫吗?”绦月着急地又间。
“请了。”一旁的甘氏连忙说道:“大夫也开了药,可不见起效。”
“不见起效?那……”忧心母亲的病情,绦月急得都快哭了,“她现在呢?”
“在后面休息。”陆安福说。
“我想看看她,行吗?”她问。
“当然行,娘见了福晋一定非常欢喜,说不准病就好了。”
于是,陆安福领着绦月跟允肃以及苏克哈、喜福跟春寿一行五人,进到了后院。
绦月对这儿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她是在这宅院里长大的。
她脚步很急,甚至超越了领路的陆安福,先一步上了廊,来到陆老夫人的房门前。
陆安福敲门,前来应门的是丫鬟冬梅,见外面好几个人,冬梅吓了一跳。
“老夫人醒着吗?”他问。
“刚睡。”冬梅说。
绦月一听,立刻与道:“我进去便行,别吵了她。”
“我陪你。”允肃轻拉着她的手,因为她已经飞也似的想冲进房里。
两人轻手轻脚的进到房里,绦月挣月兑他的奈握,心急如焚的走到床边,看着病容憔悴的娘亲,她心痛如绞。
她多希望能为娘亲做点什么,可她现在不是陆安满了,很多事,她不能做也不能说。
娘,女儿不孝……她心想着,担心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这一切,允肃看在眼里都明白,他走到门前,轻轻打开房门,以眼神唤来苏克哈,在苏克哈耳边交代了两句话,苏克哈点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他回到房里,轻抚着绦月的背,“别担心。”
绦月抬起泪湿的眼帘,像是要说什么,又语难成句。
两人就这么守在陆老夫人床边,直到陆老夫人突然咳了起来。
绦月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拍抚着她的胸口,一时忘备地喊道:“娘……”话一出口,她自己吓了好大一跳,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允肃,就担心被他听见,可是见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疑惑,她这才放下心来。“陆老夫人,要喝点水吗?”
陆老夫人虚弱的睁开眼睛,看见她,既惊且喜,“福晋?”
“听说您病了,我特地来看看您。”她说。
“老身何德何能,劳得福晋忧心。”陆老夫人说着,注意到一旁的允肃,看见他脸上的伤疤,她只是微微一怔,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惊畏或同情。“这位一定是王爷吧?”
“陆老夫人,本王正是允肃。”他说。
“老身体弱,卧床难起,还请王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