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静姝暗自思忖,温柔贤慧的榜样,她的婆母和嫂子可不就是现成的榜样吗?她们未出阁之前都是出自名门的淑女、千金,只要她暗中观察,想学上几招应该问题不大。
很快,虞静姝就找到了窍门。比如说,婆母和嫂子在各自夫君们的面前总是自称为妾身,而且她们说起话来,语速比较慢。手里必定拿着一块帕子,如果要笑,也必定是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以及她们走路的时候,大腿几乎不动,全靠小腿迈着小碎步前进,所以走起路来特别稳当,身上与发髻上佩戴的穗子和流苏什么的装饰,不会叮当作响。
原来是这样啊,这就是小家碧玉和大家闺秀之间的区别吗?以前的虞静姝可是想怎么笑就怎么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高兴起来,她可以抟着裙子迈开大步跑,甚至还喜欢踢毽子和荡秋千什么的。
想想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再想想秀气、文雅的婆母和嫂子,怎么说呢,其实她还是觉得做回自己最好了。但如果盛允桢真喜欢那样的大家闺秀的话,那、那她就为了他,改变一下吧。虞静姝挥了挥拳头,决定改变自己。
于是趁着盛允桢白天去外院的时候,虞静姝便一个人躲在屋里偷偷地练习。她学着要如何把说话的语速放慢,又要怎么迈着小步子走路,以及笑起来的时候,要怎么样才能用帕子捂着嘴,优雅地笑。
盛允桢在外院的书房里看了一整天的书,直到天擦了黑,在明溪的提醒下,他才放下了书本,活动了一下变得有些僵直的脖子,慢吞吞地往后院走去。哎,明年就到了三年一度的科举春闱,虽然他是无心仕途啦,但爹和大哥轮番上阵劝说他,还总拿虞静姝出来说事。
什么如今你已是娶了妻的人啦,难道你娘、你嫂子都是诰命夫人,就你媳妇一个少夫人?再说了,你身上没有功名,连着你媳妇也没有诰命。你媳妇不是诰命,就没法子入宫,可怜你姊姊在宫里当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竟连亲弟妹也见不上一面。
其实盛允桢心里正烦着呢,他有种不确定的心慌。他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白慕兰,可是他好像对虞静姝动了心。一想到他和她的新婚夜,盛允桢就觉得心惊胆颤。他从未见过那样美丽、洁白的少女胴体,以致于这些天来日夜想念,只要一想到她羞涩的面容与曼妙的躯体,他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觉得根本就把持不住自己。
虽然说虞静姝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与她行周公之礼也是夫妻敦伦。可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对她和对白慕兰的感情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内心十分矛盾,也就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她。
可这些天以来,盛允桢发现,他越是与她相处,就越感到不是滋味。她就像一轮红日,他却像翠竹山庄里种植的向日葵,无论她在哪,他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
于是当父兄找他谈话督促他上进的时候,他灵机一动,立刻答应了父兄,每天都去外院的大书房里读书。这么一来,至少能在白天的时候暂时与她分开,不致于看到了她,就连大白天的,脑子里也总想着白日宣婬的旖旎画面。
只是去了外院读书的盛允桢却失望了。是,白天的时候,他是看不到虞静姝,可他却一直想着她,她就像一轮又耀眼又温暖的太阳,牢牢地吸引着他所有的关注。她一笑,便如世上百花在一瞬间齐齐怒放。她一哭,他便心慌,如擎天一柱瞬间轰然倒塌,天地之间陷入混沌,教他如五雷轰顶却还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补救。
想到这,盛允桢暗自心惊,他是不是喜欢上虞静姝了?不对啊,如果他喜欢的是虞静姝,那白慕兰……他对白慕兰的感情到底怎么样的?他终日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尤其夜里就寝时,身边还躺着个美丽的虞静姝,害得他夜里睡不好,白天也没精神。
第5章(2)
这一日,盛允桢在外院的大书房里温完了书,便慢悠悠地往后院走。因为前一天没睡好,所以白天也没啥精神。谁知,他刚一走回院子,一道被刻意压低的细柔声音突然响起,“夫君,您回来啦?这是妾身亲自给您炖的冰糖梨子,您要不要试一试?”
盛允桢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是谁敢在他的地盘上扮鬼?可转头一看,他却怔住了,是虞静姝,她在干嘛,为什么说起话来变成这个样子了?
虞静姝见他终于肯正眼看向自己了,不由得十分高兴,心想他果然还是喜欢说话温柔又嗲气的女子。见他一动也不动的,只知道痴痴地看着自己,虞静姝心中窃喜,连忙迈着小碎步,端着盛了冰糖炖梨子的小托盘殷勤地凑上了上去,再一次拖慢了语调,柔情似水地说道:“夫君,您尝一尝嘛,这冰糖梨子啊,妾身可是炖煮了好久、好久的呢。”
盛允桢打了几个寒颠,再仔细看看今天的她,她舍弃了平时爱穿的浅色细棉布裙裳,竟盛妆打扮。只见她穿着茜红的罗裙、月白色的上衣,腰间还系了条织锦的腰带。好吧,虽然她这样打扮也挺好看的,但他还是喜欢看到她平时那副清清爽爽的模样。
“夫君?”虞静姝见他久久不接过冰糖炖梨子,也不动,很是奇怪,伸长了脖子看着他,“夫君,您怎么了?”
盛允桢终于回过神来,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虽然不知道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但他还是决定让她知道他还是喜欢原来的她,现在的她真是好做作、好假。可直接讲会不会伤害她?盛允桢看看她,又看了看被她小心翼翼端在托盘里的那盅冰糖炖梨子,他突然计上心头,再看看四周,嗯,很好,并没有其他人在。
“这是什么鬼?”盛允桢皴眉道:“刚你说这是冰糖炖梨子?可你自个瞧瞧,这是冰糖炖梨子吗?”
虞静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了,她炖的冰糖梨子有问题?可仔细看看,哪有什么不妥?知道他喜欢吃她亲手做的冰糖炖梨子,所以她就隔三岔五地做,他从来都是吃得连汁都不剩,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看看,这东西软趴趴又灰扑扑的,哪像冰糖炖梨子,谁让你拿这么个东西来忽悠我的?快拿走、快拿走。”盛允桢垮着脸说道。
“这怎么不是梨子了?”她嘟着嘴说道:“和往常一般手法炖的,梨子削皮去芯,裹上上好的黄晶冰糖,再把削下来的梨皮包在梨瓣上,隔水炖,定要用文火炖上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将梨肉炖得既软糯又有些嚼头。”
说着,虞静姝又看了看炖盅里的冰糖炖梨子,疑惑地说道:“你连尝也没尝过,怎么就知道这不是你素日里爱吃的冰糖炖梨子,莫不是在唬我的吧?我试试。”
盛允植听她说话的声音与语速终于变得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可一看到她想要嘻嘻炖梨子的模样,他马上就着急了,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冰糖炖梨子啊。他连忙夺过了炖盅,忙不迭地用瓷匙舀了一口炖梨子塞进了嘴里,他惬意地魅了魅眼睛。唔,就是这个味道,真好吃啊。
秋天正是梨子丰收的季节,他们盛家在百余里之外的滁州有几个庄子,庄子里盛产上好的香水梨,个头不大,却十分清甜,而且汁水极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