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罢了,又何必多想呢?
夏侯彧开解自己,淡淡一笑,但手指轻抚着刚刚她缝补过的地方,却又像闻见了那抹香气。
清淡,却在心上悄悄的烙上一抹痕迹。
第2章(1)
皇宫里,在皇后宫中伺候的宫人们一个个轻手轻脚,说话轻声细语,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们如此小心翼翼,是因为安乐侯进宫了,就怕这对姊弟会如之前一样不欢而散,他们倒楣会被迁怒。
只是其他人避的开麻烦,贴身伺候皇后娘娘的几个大宫女却是跑不了。
平日能在皇后身边伺候是多大的殊荣,但这时候她们却恨不得自个儿在外面扫地,怎么也不想待在这里,就怕下一瞬自个儿就成了姊弟两个争执的炮灰。
“我听说你那日带着一个姑娘在街上喝茶?”夏侯馨一脸期待的看着下头的夏侯彧,只恨不得马上就找到那姑娘,仔细的调查其家世品行,假如没有什么大问题,明儿个就让两个人拜堂成亲。
“姊姊说笑了,不过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夏侯彧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可只要熟识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习惯表情,别妄想看出他的真实情绪。
夏侯馨却不相信这个弟弟。如果只是简单的巧合,她才不会催着他进宫来。
之前,那不要脸的胡家退婚,还四处说他们悔婚实在是有苦衷,说的比唱的好听,气得她决心要整治胡家,可弟弟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拦住了她,让她别多计较,气得她跟他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算一算,他们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再见。
如果不是夏侯家就只剩下他们姊弟两人、如果不是他好好一个俊俏郎君一次随军出征落得残疾回来,她又何必如此担忧气恼,生怕他找不到一个良配?
可还真的应了那句俗语,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这里急得要火上房,这小子却漫不经心,如今终于听说一点苗头,她怎能不连忙把他给召进宫里来问个仔细?
他都已经二十四了,同年纪的人要是成婚早点的,搞不好都能够开始相看儿媳妇了,也只有他到现在还一个人守着那个空荡荡的安乐侯府。
就算是为了夏侯家的香火,她也不容许他再这么肆意下去。
“少来!我可听你的贴身小厮方圆说了,你和那位姑娘还在小巷子里不知道说了啥,还有茶摊子上,你帮那姑娘说话了是不是?”夏侯馨一条条的指了出来,口气咄咄逼人。
别看他总是一副笑笑模样,像是一个老好人,那全都是糊弄外人的,他骨子里有点冷漠,平日若无事是绝对不会开口多说一句话,更别说对象是个姑娘家了,就连他之前订婚的胡家姑娘,说不定两个人说话的句数都没超过五根手指。
方圆那小子本来就爱操心,自从他的腿瘸了以后,更是变本加厉,这次的事情会传到姊姊的耳里,他并不意外,只是不知道方圆到底是怎么说的?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两句话而已,怎么听起来像是他和那个姑娘都要私订终身了?
夏侯彧无奈地叹了口气,“姊姊,没有方圆说的那么复杂,我和那姑娘真的就是萍水相逢罢了,她听到市井闲人议论我和胡家的婚事,打抱不平了两句,我怕胡家事后找她麻烦,所以把事情揽到自个儿的身上而已,除此之外……没有旁的了。”
回忆里那近在咫尺的身躯,和一闪而过的香气,让他话语不自觉的顿了顿,他没放在心上,可一直注意着他的夏侯馨却是捕捉到了这一点的不同。
哼哼!玩心眼玩到她头上来了,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还能够不了解他?要真的没什么,他连解释都不会解释。“行,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可是婚事你还是得给我用心点,你不急着成亲,可夏侯家却不能无后。”
要是之前她也不会这么着急,毕竟就算年纪大了,可是他光靠脸和一身的才华,那也有的是姑娘想嫁,可现在他瘸了条腿,就连一些小辟之女居然也敢挑三拣四了起来,让她每夜光想着夏侯家的香火传承有可能断在他们两人手上,睡都睡不安稳。
夏侯彧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他对不执着,更别说现在自己的身子有残缺,便不想拖累了旁人。
就连据说为他守了多年的胡家姑娘,不也是知道他瘸了的消息后,就马上试探着要退亲吗?
这乃人之常情,他没有怨怼,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姊姊,我知道的,只是我现在还没多想那些事,皇上那里……我也还有差事未完。”
夏侯馨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推托之词,却不禁有点埋怨皇上。
什么差事让别人去不好,偏偏要挑上他们夏侯家唯一的命根子去。
“朝廷上的事情我不懂,可这子嗣问题你最好现在就给我开始想。”
夏侯馨语重心长的道,“早些年你考上了功名的时候,说让我别管你的婚事,你自有主意,我也随你,后来你都二十了,好不容易替你订了一门亲事,你却又私下背着我答应了皇上随军出征,说要回来之后再成亲,我也应了你,甚至向胡家施压,让姑娘等你到了十八。
“结果你回来伤了一条腿,你却还不在意,放任人家退亲,我哪还能不管?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如今……是还能找到怎样的姑娘愿意嫁你?我每回想到以后夏侯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我的一颗心就揪着疼啊!”
夏侯彧听着姊姊又是叹又是怨的说了这一长串,却只能沉默以对。
他知道自己的亲事的确是让长姊操碎了心,可是现在他也的确无法给姊姊一个答案。
她刚刚略过不提的话他也明白,自己瘸了的脚就是说亲时最大的阻碍。
夏侯彧的沉默让夏侯馨跟着沉默了,其实她也知道,就算没了脚的问题,弟弟也不可能随便找了个姑娘成亲。
她这个弟弟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在某些时候又执着得过分。
当年如果不是她硬逼着,或许连胡家那门亲事他都不会点头,也只能说误打误撞,胡家自己退了亲事,否则说不定最后也只是一对怨偶罢了。
一想到这里,夏侯馨就觉得疲惫,“算了,不管你和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了,总之,今年你的亲事一定得办,你自己要是找不到人,那也别怪我帮你找了亲事请皇上下旨赐婚!”
这是警告也是最后的宽限,她知道如果不施加点压力,只怕他真这样孤家寡人过上一辈子。
“姊姊……这勉强而来的亲事总是不美……”他皱着眉,表达出自己的不情愿。
夏侯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美不美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再不成亲,夏侯家的香火就得断了。”
姊弟俩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以夏侯彧沉默地离开作为结尾,只是才刚踏出殿门,就听到里头细微的啜泣声。
他顿了顿脚步,最后还是一拐一拐地慢慢走了出去。
倾斜一边的影子随着脚步拉得很长,长得让人感觉有些萧瑟。
左家在榕树巷子里也是挺有名的一户了,今日办喜事,不少左右邻居争先恐后地来道喜,尤其是家里有孩子读书的,更是恨不得也能沾沾主人家的喜气,先是考取宝名,后又能够迎娶名门姑娘当媳妇儿。
因为家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前头的男客自有请来的人招呼着,而后头则是左书云自个儿招呼,但她藏在笑容里那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傲气,明显得让不少人心中有些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