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磷一眼就认出他,快马加鞭地神到晁准跟前,要求他停下来,为他们测字。
上官檠这才晓得,凤于磷信上写的测字先生和自己遇见的是同一个人。
上官檠这回却不愿意测字,上次的经验,准得让他害怕。
上官檠视线相对,晁准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情得偿,爱得愿,千年姻缘。父子债,最难偿,何苦非要玉石俱焚?天道循环自有公允,汝非阎王,焉能判人祸福?”
几句话说得上官檠心气难平,他也要自己放下母仇家恨?凭什么?!
纪芳说过——尊重,他没有要求任何人的认同,只求尊重。
扬眉,上官檠怒道:“你是谁,谁让你探听我的?”
晁准却不打算回他,转头对凤天磷说:“情爱最是伤人,权势不过镜花水月,不如归去,清风伴明月。”
倘若过去听到这句话,凤天磷定会暴跳如雷,什么清风明月、什么不如归去,他为什么要放弃眼前的一切?
情爱伤人,伤的是普通人,绝不会是他这种天之骄子,女子对他只有投怀送抱的分,没有让他伤怀的理。
但是现在……一个让他挫折不断、伤怀伤心的纪芳,以及夺嫡的不确定,让晁准的话成了惊天雷。
他定眼望住晁准,期待他多说几句,没想到他笑着挥挥手,拍一记驴屁。
驴子摇摇晃晃地又走了起来,只见他背对他们挥挥手,吟诗似的说着,“千年缘分,早有定论,你争我夺,贻笑大方,人生福祸,掌间自择,何必问卜,寄望他人?”
晁准离开后,上官檠和凤天磷像是心有默契似的,绝口不提这段偶遇,只是心中想起,如芒刺在背。
此际两人对视,上官檠无法回答,总不能要凤天磷相信晁准的“情爱最是伤人,权势不过镜花水月”,却告诉他“父子债,最难偿,何苦非要玉石俱焚”是个屁?
这时,“咻”一声,长箭射来,惊扰他胯下坐骑,上官檠大喊一声,“有刺客!”
霍地,他与凤天磷抽出长剑,在身前舞出剑花,阻止羽箭侵袭,落在远处的待卫闻声快马奔近。
这时林中出现十来个黑衣人,下一瞬间两帮人马会合,交战厮杀,刀起刀落间鲜血四溅,尸体横陈。
两帮人马实力相近,转眼间凤天磷已经出手近百招,黑衣人无法近他的身,只能对峙。疑问在此时生起,对方武功分明在自己之上,为什么不咸不淡地应付着,不痛下杀手?他是个聪明人,因为信任,不愿意多琢磨,可眼下……
凤天磷做出一个大胆决定,他回手收招,将剑身拢在身后。
对方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眼看长刀就要砍到凤天磷的肩了,他硬生生收势,说时迟那时快,凤天磷右手出剑,意不在伤人,而是挑掉黑衣人脸上的蒙布巾。
这一挑,两人都愣住。
“凤三,闭气!”
随着声音出现,上官檠抛出一把细粉,默衣人见状也跟着闭气,身子朝后退十几步,转眼间施展轻功,窜上树梢。
他们才刚松口气,没料到林子那端悄悄地又有十几名黑衣人靠近。
但这一票人和前一批截然不同,他们每一招都下死手,不消片刻保护凤天磷的禁卫军全数命丧刀下。
他们不断往凤天磷和上官檠的致命处招呼,眼看己方的人已尽数毙命,上官檠转身拉住凤天磷,朝无人的方向奔去。被七、八个人追着,两人边战边逃,他们晓得今晚再无侥幸。
一跑一追间,他们来到山崖边,眠见再无逃路,上官檠心道难道今晚真要命丧于此?手上的剑舞得更快了,但人墙渐渐包围,越缩越小,他与凤天磷背靠着背,各自出招。这时,上官檠突然大喊,“我们在这里!”
黑衣人闻言转头,上官檠迅速举剑砍去,没想到对方身手俐落,险险地避开这招,只是动作太大,脸上的黑布飘然落下,露出真面目。
发现自己的身分泄露,黑衣人扬声道:“杀无赦!”
不等他喊完,上官檠迅速拉起凤天鳞往崖边跳下。
这时候黑衣人更快,举起手中的奇形蛇剑,使尽全力朝凤天磷射去。
那把剑通体发出幽蓝暗芒,而这时候上官檠和凤天磷都在半空中,匆促间上官檠发现了,他用力一扯,将凤天磷拉进自己怀里。
这个施力让两人的身子换了方向,下一刻,剑刃插入上官檠的后背。
扎进血肉的闷声清晰入耳,鲜血激射,一片腥红在眼前散开……凤天磷惊恐的目光望着阿檠,他竟以命换命?
第十三章 生死不明(1)
纪芳的脑袋坏掉了,从马成带回消息的那刻起。
京城到处都在传言,说三皇子凤天磷与上官檠出京办差,半路遇劫,摔下山谷,双双殒命,这个传言讲得有眼睛、有鼻子的,好像整个过程有人录影为证似的。
纪芳不相信,让芷英出门打听,她是上官檠的人,必定更清楚他的下落。
只是芷英已经整整离开两天了,至今尚无消息。
“上官公子和三皇子的武功,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们不会有事的。”殷茵安慰她。
纪芳摇头,她无法像殷茵那样笃定,引领望向大门,不断地喃喃自语,“芷英什么时候才回来?”
秦氏进屋,忧心忡忡,她看一眼殷茵,又看一眼纪芳,说:“外头又有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小姐,要不要报官?”
接连好几日,秦氏出门老觉得怪怪的,多注意之下发现有人在暗中窥伺。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万万不能再出事啊。
纪芳道:“宛儿跟着殷茵,萍儿跟着我,大娘,晚上睡觉的时候警醒些,吩咐下人,若是有事,就到我院子里集合。”
“是。”
纪芳心神不宁,而她的第六感严重影响一家人的心情,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无法控制。
阿檠真的出事了吗?或者他没出事,只是隐身暗处,伺机而动?如果是的话,那么在府外探头探脑的人是上官檠派来保护她们的?对吧!
来到这个时代,她依旧纵容自己当个二货,麻烦事能不沾便不沾,除了赚钱之外,她努力让自己置身事外,可现在她身在事外,心在事内,她无法不担心、不恐慌,无法不试图探听他的一切。
只是,向来置身事外的她,如今走不进他的生活圈,她能够依付的,也不过是圈圈外围的芷英。
这让她暴躁不安。
她吃不下饭,夜里抱着Jove,望着他亮亮的大眼睛。
她知道的,Jove再长大一点,他的眼睛下方会出现两条迷死人的卧蚕。
她知道的,他不会是自我中心的男人,他会有很好的倾听能力、沟通能力,他将会成为谈判高手。
她知道的,他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浓眉会迷死很多女人。
她知道的,他斯文当雅的外表看起很无害,会把人给骗得团团转。
Jove会像他的父亲那样,让人感到安全,让人想听从他的领导,走往他要的方向,他会是个有勇气、有大志向的好男儿。
不管是Jove或是上官檠,他们都是卓尔不凡的人,能跟这样的人产生联结,纪芳觉得自己很幸运。
一岁三个多月的Jove很聪明,他还没学会很多词汇,但懂得看大人险色。
躺在母亲怀里,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模模她的脸,说:“俏一个。”
要她笑一个吗?他也看出她的心情焦虑?
她亲亲儿子的小脸,说:“我很担心呢,你爹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谣言是真是假,不知道怎么应付他不在的日子。我想我依赖上你父亲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