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这跟脑袋里头的东西有关,你里头装的……品质不够好。”
这是绕弯儿骂他笨了?凤天磷大怒,一双丹凤眼横起来,气势立现。
她是俗辣,凤天磷客气她就嚣张,这会儿……她缩缩脖子,整个人几乎要缩到上官檠身上避难。
是啊,她被丹凤眼给制约了,她讨厌丹凤眼、害怕丹凤眼,看到丹凤眼就会下意识倒退三百步。
上官檠抿唇忍笑,向来只有凤天磷嫌弃别人不聪明的分,没想到这会儿被嫌。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凤天磷目光对上上官檠,他不相信纪芳会这样认定自己,除非背后有人嚼舌根说他坏话。
上官檠连忙摇手撇清,不关他的事,他扶着纪芳的肩膀往前推,摆明始作俑者是她。就这样被推出来了?看看上官檠,再看看凤天磷,纪芳豁出去了!她有受刑人的心态,反正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是你告诉我的!”纪芳回答得铿锵有力。
“我几时告诉你?”
“你说,皇上更喜欢的是你,不是大皇子,可天家无情,后宫残酷,谁说:“不喜欢”不是一种保护?不是“最喜欢”的表现方式?
“你说,二皇子与你一起受害,难道他会买凶杀害自己?试问皇子大爷,有没有听过反间计?往往害人的就是与你最亲密、在你耳边散播假消息的那个人。就是没听过反间计,苦肉计您听过吧?如果挨个刀,比要说上千言万语更有用的话,有何不可?
“你说,身为皇子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要与兄弟竞争那个位置。”微微一笑,纪芳恶意问:“这是谁规定的?皇帝只有一个,皇子却满大街,如果身为皇子只能追求皇位,那些追不到的人做啥去了,买绳子上吊了?你说这种话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对权位的恋栈与贪婪罢了。”
凤天磷气得跳起来,怒道:“我没有,从小到大……身为皇子都是受这样的教养长大的。”
“是谁教养你非得争那个位置?太傅?皇帝?应该不是吧。我来猜猜,是谁教你的呢?是那些你上了位就能从中谋得利益之人?
“唉,那可不是教养而是洗脑,把你的心志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引去,让你去抢那个会砍头的位置,如果你失败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果你成功了,就会被圈禁在小小的皇宫内,成天面对批也批不完的奏折,以及后宫嫔妃们对生皇子的索求,而他们呢?大鱼大肉、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胡作非为……这门生意值得做!”
“小小的”皇宫内?对生皇子的“索求”?上官檠瞥纪芳一眼,还真敢说,不过大概只有受过民主思想洗涤的人,才敢
这般轻视皇权。
话糙了些,但没错,比起壮丽江山,皇宫确实是小得不值一提,而那群涂脂抹粉、争先恐后的女人……应付起来确实令人疲惫。
凤天磷眉毛挑得老高,从没人敢用这种讥讽的口气同他说话,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没想到她还说上瘾了,一讲再讲。“假如做皇帝是件有趣儿的事儿,争一争倒也无谓,可明明很无聊的呀,请问:“天注定皇子”,您一年在外头晃几回,皇帝一辈子可以在外头晃几次?你想干啥便干啥,可皇帝想打点野食,后头还有一堆眼睛瞪着。你老羡慕皇帝,老觊觎皇帝下面那张椅子,干么呢?”
“无知妇人,你懂什么?”他鄙弃道。
纪芳无视他的鄙夷,乐呵呵地笑着,没心没肺似的。
看着她那副模样,上官檠嘴角咧开,笑容现形,他很有经验,心知凤天磷惨了,很快他会被气得炸毛。
“说个故事给你听,行不?”
火都快烧心了,她还要说故事,凤天磷恨恨剜她一眼。“说!”
“从前从前,有只住在野地里的老虎遇见被圈养的老虎,野生老虎羡慕圈养老虎不必到处辛苦觅食,有人定时拿食物来喂养,而圈养老虎羡慕野地老虎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跑,于是他们商量过后,决定交换身分。猜猜,到最后他们怎么样了?”
火大的三皇子憋着气不应答,幸好上官檠是好人,配合的问:“怎么样了?”
“一只死于忧郁,一只死于饥饿。人们往往对自己的幸福视若无睹,总把眼光放在别人的幸福上,却不晓得自己所拥有的正是别人羡慕的。也许大皇子羡慕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受宠,也许皇上羡慕你可以自在任性,百姓羡慕你的地位,贫民羡慕你的财富,庸者羡慕你的才智……你被人这么羡慕着,为什么不试着珍惜,反而去追寻遥不可及的幻想?”
准备炸开的毛在这瞬间平抑,凤天磷找不出话来反驳她,只能用一双眼睛定在她身上。气氛变得凝重,上官檠悄悄地用口型对纪芳说过了。
她也知道过了,只不过凤天磷的脑袋被洗得有些坏,不当头棒喝,怎能敲得醒?
若他天生热爱当皇帝,有增进全人类福祉、开创万世太平的志向与勇气,那么帮帮他又何妨,只是他要的不过是那把龙椅,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要是当上皇帝,才是害了百姓、害了他。
她对上官檠比出一根手指头,意思是——最后一棒。
“你拿上官檠当朋友,怨恨他背叛你、不支持你,可你为他做过什么?逼着他逼他娶不喜欢的女子,逼他考虑你的立场,你考虑过他的立场吗?友谊对你而言会不会太廉价?”
这话彻底激怒凤天磷,这个臭女人居然挑拨他和阿檠的感情?太可恶也太可恨!他大怒起身,手掌拍上桌面,力气之大大到桌子塌了,笔墨纸砚全掉在地板上,连她接近完成的“好好吞吞”绘本也沾上墨渍。
她心疼地把绘本拿起来,翻翻里头,幸好只有封面处染上一小块。
她也生气,怒瞪凤天磷一眼,道:“连这么点真话都听不进去,抗压性这么低,想当皇帝?你还是别祸国殃民了。”
凤天磷气疯了,他不打女人的,可这会儿他再也顾不得,扬拳就往她脸上砸去。
上官檠见状,拉着纪芳往后一跃,险险闪过他的拳头,他可以容许凤天磷的所有事,独独不能容许他这样对待纪芳,不怒的他也怒了,寒冽目光望住好友。
有上官檠护着,纪芳胆子更肥,她用力拍手,竖起大拇指,巧言笑道:“真能耐,皇子大爷拿这招去打敌人,肯定能够开疆拓土,开创永恒不朽志业。”
话背后的意思是,不去对付敌人反而来打女人——好大的威风!
凤天磷被气得血管快爆开,他仰天长啸,大叫,“气死我!”
这女人不能打,骂又骂不羸,如果是个可以吓乖的就罢了,偏偏那副性子张扬得可恨,他是招谁惹谁,没事跑到这里犯傻,亏他那么期待再见到她,没想到……他不知道怎么办了,人生头一次他觉得手足无措,只能掉头走掉。
看着凤天磷的背影,上官檠苦笑,能把人气成这样,纪芳的本事见长。
“你知不知道他是皇帝最喜欢的三皇子?”阿檠满脸无奈。
“知道啊,他自我介绍过了。”一个嚣张、任性,只站在自己角度看事情的三皇子,幸好是在古代,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现代的王子可没这么好当,他这副样子新闻媒体肯定能把他搞出忧郁症。
“得罪他,对你不会有好处。”
点点头,她说:“我同意你的看法。”可是天晓得,她有多解气,好像把上辈子的公道全讨回来似的,光个爽字也难以形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