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露出笑意,李莹知道这事儿能成,拉起她的手,实话实说,“我在这行做了十几年,旁的不行,看人的本事倒是不差,小娘子这面相并非常人,甭说几口人,就算上百口也养得起。”
“我头小,李夫人这顶大帽子我可戴不起。”
李莹道:“殷茵不是丫头,我没有她的卖身契,她非奴非仆,若你能帮着她把玥儿养大,她必会感激你,殷茵有一手好丹青,能文识字,也会看帐,是掌家的一把好手,日后也能帮着你教养孩子。”殷茵插话道。“若小娘子不放心,我可以签下卖身契,从此在小娘子面前称奴。”
纪芳轻叹,她哪有这等阶级观念,只不过……算了,银钱上的事再想办法,眼下能帮的先帮了吧。“我那里还有两间空屋,你愿意便搬过来,只不过到时跟着我吞糠咽菜,没有李夫人这里的好生活,可别怨我。”
“不怨,绝对不怨。”殷茵感激。自离了那块地儿,她再不作荣华富贵梦,只想踏踏实实地把孩子养大,护她一世安康。
“好吧,你去带玥儿出来,我们一起回家。”
李莹抿唇一笑,道:“我就知道,小娘子定不会教我失望。”
“为不教李夫人失望,我的压力可不小。”
“别喊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听着碍耳,我已经把丈夫给休了,往后喊我一声莹姊姊吧!”
把丈夫休了?在这个时代?可不可以用巾帼英雄来形容她?瞬间,她看李莹的眼光再也不同。
“往后,你那里缺什么,尽避让瓶儿、碗儿过来说一声,我没法大富大贵,但百两银子还是凑得出手的。”
笑了,李莹豪气爽朗,这种人值得结交,握住她的手,纪芳唤道:“莹姊姊。”
纪芳领着新家人们往回走,走到崇德街上,却被衙吏给拦住,原来是有迎亲队伍即将过来。
看来办喜事的人家来头肯定不小,才能出动衙吏开道。
远远地,纪芳看见开路的仪仗,长长的几十个人,热热闹闹地敲锣打鼓,紧接着是一匹大白马,马上坐着穿大红袍的新郎,后面的还看不到,但站在两旁的街坊邻居皆引颈远眺。
瓶儿、碗儿张大眼睛看个不停,在乡下,成亲哪有这等阵仗?
纪芳也看得目不转睛,好歹这是穿越以来遇见的第一场迸代婚礼,她从小学美术,大学念商品设计,长大到广告公司工作,这会儿自然是盯着自己的专业部分猛瞧。
从乐手的服装打扮看起,看到马匹的鞍辔装饰、古礼喜袍,看看看……视线一路往上,然后她定格了,好像有人在瞬间点住她十八处穴脉,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身子无法动弹,但胸口血液翻涌,因为她看见日思夜念暗恋的、那个让她心动心痛又心碎的男子,那个让她想抛却自尊冲动告白的偶像,那个让她在脑海中幻想无数场婚礼的大老板……
彷佛连呼吸都静止了,她听不见喧闹的人声,听不见锣鼓喧天,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跳着,一下一下地闹着,一下一下地喊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只是,二十一世纪说不出口的话,如今一样说不得。
心跳一阵强过一阵,呼吸一回沉过一回,同样的脸,同样的眉眼,同样的温柔笑脸,同样的气质,同样的把她的心给揪紧……
她的大老板啊,即使穿越到此,她依旧梦过千百次,每每醒来,满心惆怅,满脸失落。她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吧?心底收藏着那个眷恋的男子,养大孩子,期待下一个生世,没想到她这时竟会遇见他?
只……这是场婚礼啊,前辈子来不及爱的大老板,这辈子依旧无法爱?
这个认知像柄大斧,倏地敲上她的胸口,心碎了,说不出口的抽痛在撕扯她,手脚冰冷,疼痛阵阵。
纪芳的目光太灼热,引来马背上的男子回头。
侧过脸,目光相接,上官檠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峻。
莫琇儿!她怎么会在京城出现?凤天磷不是说她在越县做买卖?难道她是特地来寻自己的?视线从她的目光转到脸上,再挪到她的……大月复便便……
是他的孩子?
眉心倏地蹙成川字,他把头转回去,心头却翻腾着。
莫琇儿不会画图、不会写字、不会下厨、不会算学,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哄得精明的凤天磷掏银子——听到四百三十多两那件事时,他直觉是凤天磷误认了,或者说,有个长得和莫琇儿很像的女子,名叫纪芳。
无论如何,他都没把纪芳和莫琇儿想在一块儿。
不管纪芳是谁,但眼前这个……同居多年,他百分百确定,她是莫琇儿,可也只有外表是,神情、气质却跟以往截然不同。
两人错身,纪芳痴痴呆呆地凝视着他的背影,满肚子的问号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她不懂,为什么大老板在这里?他也穿越了吗?或者两人只是形象外貌上巧合的相似?
她要不要上前试探,看看他记不记得她?
她该如何看待这份巧合?走过千百年的缘分,注定要再遇?或是……上苍正在向她证明,无缘无分的两个人,不论走过千百年,都不会形成一个圆?
她忙着忖度上天的心思,因此大红花轿经过面前时,她毫无所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经过面前时她没有指指点点,百姓的议论声半句都进不了她的耳朵里,整个人如在云里雾里的任思绪翻腾。
殷茵隐在人群里,双手抱紧玥儿,拉长耳朵,冷冷地听着百姓议论靖王府的事,勾唇,笑容缓缓展开。
上官檠回到靖王府了?那么……那个女人会有多慌啊?希望上官檠是个有能耐的,能搅得靖王府天翻地覆!
第四章 JOVI我好爱你(1)
挑起喜帕,喜帕下那张美得教人惊艳的小脸微抬,望向上官檠,笑容首达心底,他长得比表哥上官庆更好。
松口气,幸好啊,否则岂不是被家里那些姊妹给笑坏了,姑母为表哥求娶孙氏时,姊妹们明讽暗刺,说表哥是嫡子,怎会娶庶女为妻?
她最在意嫡庶问题,虽然嫡母无出,却坚持只把哥哥寄在名下,让她怎么都翻不了身,被当着嫡女养大又如何,身分上始终差了那么一截。
她恨她娘不动手,清除软弱无用的嫡母,她娘却说:“娘的出身摆在那里,王氏一死,夏家定会另寻高门贵女嫁给你父亲,到时真让她生出嫡子,连你大哥的身分都不保。”
眼下,她可称心如意了,她嫁的是比表哥更名正言顺的嫡子,再怎么说,姑姑不过是个继室,在正妻牌位前还得行妾礼呢。
上官檠俯,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脸,温柔道:“娘子累坏了吧,我先出去招呼客人,让人送点吃食进来,娘子先休息可好?”
“嗯。”夏可柔娇羞地点点头。
“新郎可真心疼新娘子。”喜娘一说,在场的人都哄笑出声。
“能娶到这等美貌娇娘,哪个男人不心疼?”另一个喜娘也凑趣说道,屋里又是一片笑声连连。
上官檠微微一笑,拱手道:“还请各位好好照顾我家娘子。”
“知道、知道,不会拐走你娘子的,快去!”喜娘笑着把上官檠往外推。
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气氛给炒得热烈,可谁不晓得夏可柔的名声,谁又不知道上官檠娶这个泼辣货儿往后没好日子可过?只不过人要名声树要皮,这会儿自然是阿谀奉承、赞声一片。
喜娘她们都离开后,夏可柔净过身,贴身丫头杏花站在身后,为她拭干头发,桃红低声在她耳畔禀告打探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