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侯一灿在跟前徘徊不定,心情明显躁郁,正在上妆的贺钧棠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他很反常。
侯一灿绕回来,用力吐气,拉了把椅子在贺钧棠身边坐定,问:“亮亮前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为什么这样问?”
“她给我发一条很奇怪的讯息。”
“我看看。”
侯一灿把手机拿出来,点出讯息。
贺钧棠读过后笑了,帮侯一灿把衣服整整拉拉,再过几分钟,节目就要开录,今天他们上的不是美容节目,而是畅谈他们创业历程的励志性节目。
“你笑屁啊,一定有鬼,按说怎么回事?”侯一灿快急坏了。
“你的谎话已经被拆穿。”
“什么谎话?”
“你是Gay、我是Gay,我是你的秘密情人的谎话。”
侯一灿猛地倒抽口气,钧棠……也知道了,他想挖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贺钧棠似笑非地看他一眼。“你想诓她就罢,干么把我家的苹果树拖下水。”
“亮亮全告诉你了?”
“她在试探我,我直接告诉她,我们两个不是同性恋、不是情人,让她不要每次看着我都写了满脸的可惜。”
想起叶梓亮,贺钧棠忍不住嘴角上扬,阿灿说她是他们这群人中的开心果,之前他心存疑问,但是她浮夸的赞美……他又想笑了。
侯一灿垂头丧气,终于知道叶梓亮为什么会传这个讯息。很气吗?气他的欺骗,还一骗就骗很多年。
“既然那么喜欢她,既然当她是最重要的朋友,为什么不对她开诚布公?”
侯一灿叹气,说:“你看到的是无时不刻笑脸迎人的亮亮,但我看到的亮亮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看到的亮亮经常用笑脸掩饰哭脸,看到她心苦却刻意把自己泡进蜂蜜池里,假装自己的心很甜。她的笑只是一种武器,用来对抗难受。”
“你会不会想太多?”
“我在她身边十八年,陪她经历过的事很多。”
“比方?”
“小时候亮亮妈妈很偏心,她分明难过却总是扬着笑脸对待母亲。她说:“如果我再摆臭脸,我妈就更讨厌我了”,她的笑,是用来讨好别人的武器。
“国中的时候她被几个同学排挤,课本被撕、铅笔盒被丢进垃圾桶里,桌面上被倒满珍珠女乃茶。她说:“她们就是想看我难受,我哭,她们就蠃了”,为此,她天天笑着上学,笑着整理乱七八得的课桌椅,有人说她是疯子,她也置之不理。几次过后,排挤她的人就腻了整她这件事。
“在她最辛苦的那段时间,她最常说的话是“老天爷要我哭,我偏要给它一张大笑脸,我要告诉它,谁都别想打倒我”。她的笑,是用来坚定心志的武器。”侯一灿望向贺约棠。
“她就是这样才会深深吸引我,每次我快熬不下去了,就会想起她的笑脸,做出跟她一样的笑脸,告诉自己我也不要被打败。”
“她有这么好强?”贺钧棠错估她了。
还以为她是那种生活随便、做事随便、看人随便,什么事都可以随随便便,看过眼就算了的女生,没想到她的骨头是钢筋水泥做的。
“不好强的话,她的头脑那么不好、那么不爱念书,怎能考上医学院?她凭借的就是那股不服输的意志力。”
贺钧棠终于理解,为什么在叶梓亮听见他说阿灿不是同性恋时,脸上一闪而过了自卑,她是觉得阿灿宁可被误认为同性恋,也不愿意被她喜欢,是吗?
“这个周休,我们带着叶梓亮和诺诺去玩吧。”
侯一灿点头,他明白贺钧棠好意搭桥让他们恢复邦交。
他舍不得两人的友谊,舍不得一天不收到她的讯息,舍不得她的笑脸在他的生活中缺席,他不要两人只是曾经的朋友,他想当她永远的好朋友。
“去烤肉露营吧。”
“是亮亮喜欢的活动?”贺钧棠问。
“嗯。”用力点头,侯一灿发誓,要一点一点把叶梓亮带进贺钧棠的生命中。
“阿灿,我真的建议你应该放下障碍,认认真真和叶梓亮谈一场恋爰。”即使没有结局尾声,也好过连开始都不曾。
“然后留给她无止境的痛苦?我不会这么做。”他比谁都清楚,亮亮在失去明明之后的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贺钧棠无奈,他只能劝、不能逼,这是侯一灿的人生,他无法为他做任何决定。
拍拍他的肩膀,贺钧棠说:“给你看一张照片。”
他打开手机点出相片簿,照片里是化完妆、穿上新衣服的叶梓亮。
阿灿看着照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说:“原来她可以变成这样。”
“你自己是做这行的,为什么不帮她?”
“哈,我买给她的衣服,她塞到发霉都不知道,我早上帮她化妆,下午她就把自己搞成鬼片女主角,她是连擦汗都只用袖子的那种人。”
“听起来,她能平安活到这么大不容易。”
“十五岁以前,她有明明;十五岁以后,她有我。再以后……”侯一灿看一眼贺钧棠,他是个满分男人,他希望未来的亮亮身边有一个贺钧棠。
“不要指望我。”他截下侯一灿的话。
场务在这时侯,请他们上场。
宋采青是个高挑优雅的气质美女,追求者不少,从上大学到考上律师执照,再成为知名律师。这一路上,她的事业、爱情两得意。
她考上大学那年,贺钧棠到台湾创业,两个不知世道艰险的男女决定开创奇迹。
她自愿当他免费的法律顾问,那时她连执照都没有,就翻遍所有的法律条文帮他成立公司,没想到一年年下来,她真的往公司商业法走去。
今天她穿一套花色鲜铯的长洋装,外面罩着西装式外套,搭配得有点奇怪,但在她身上却和谐得不得了,她是那种就算穿着乞丐装,看起来也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看见贺钧棠,她笑着上前,伸手朝他。
“做什么?”
“我的生日礼物。”
“今天太忙,明天钟秘书会把礼物送到你桌上。”
“嗯,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啊……好吧,明天送,送我一枚戒指,我想嫁人了。”
“让我送戒指?有没有说错?”
“我们约好的啊,我三十岁没嫁出去,你要负责娶我。”
“我不记得这件事,有合约书吗?还是有视频存证、录音档?何况当初起哄的是阿灿,如果要履行,这个承诺应该由阿灿来承担。”
见他这样回答,宋采青眼底浮饼一抹黯然,从来……她都不曾在他心头驻足,是吗?
这是第几次测试?第几次失望了?她都快算不清楚。
“你说话不算话。”她装出一脸的可爱娇憨,分明是精明干练的人,做起小女人姿态,让人想笑。
他问:“说吧,这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被你甩了?”心灵受创才会想找个男人来补偿,这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不要跟我提那个渣男。”
“怎么个渣法?”
“我以为事业有成的男人至少懂得负责任,没想到事业有成的男人,负责任的方式那么粗暴、简单,简直是单细胞生物。”
“他的方式……”
她截下他的话。“钱!想要钱,老娘赚得会少吗?哪需要他的支票来应援?”
“好了好了,别生气,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好个头,我都快被气死了,天底下男人已经找不到几个可以用的,贺钧棠,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乐意,我们就试着交往吧,说不定真的会开创出伟大的局面。”
她故意正色,把一番话说得似真似假。